第48章 善良（2 / 2）
然而這些人不知道的是，閉著雙眼的李衡在心中輕輕嘆了口氣。
這個光頭真名叫什麼李衡並不清楚，隻是從旁人那聽來他是隔壁班房的，在這裡有個諢號叫「蛇王」。
「我……我怎麼了……你到底……到底對我乾了什麼？？啊啊………」
「而於此我便要向你們，這裡所有的人給予一個機會，一個最後的機會」
「蛇王」的內心是混亂和崩潰的。
「這種感覺就好比群狼環伺，四周八方皆有危機潛伏，在這種攜帶著人性之惡的能量輻射下，我的肉體自然而然得產生了一種抵禦的本能，從而刺激著自身產生了某種層麵的強化」
隨著不斷喝水，他的確感覺到渾身肌肉正在鬆弛，剛剛那緊繃收縮快要撕裂的感覺慢慢減退，他大喜過望拚命喝起水來，甚至越喝越快越喝越快！
喝至食道肌肉都開始痙攣的程度，然後痙攣的食道肌肉忽然抽搐將他口中的水灌入了還未來得及閉上的氣管中。
也不知是否就連這種地方都要考慮人權隱私，這澡堂便是整個關押地唯一一個沒有監控的區域。
「一……一條胳膊五十萬……一條腿六十萬……一隻眼球八……八十萬……要是直接弄死的話……五……五百萬！」
因為他的體格就如同一條粗壯的蟒蛇，據說他是混血兒，有一半斯拉夫人血統，曾經在暹羅國金流沙江一代做過水匪，後來在南疆落網，臨時關押在這邊，等過兩個月那起邊境大案審理結束了，就要轉送別的地方判罪服刑。
李衡點點頭：「我也是這麼想的，因為在我的印象裡的確從未有你的麵貌出現過，而我又對自己的記性非常自信。」
而就在他腦子正在混亂著思考的時候，肉體上的劇痛已經容不得再多想，左右大臂乃至斜方肌再到背肌已經在皮膚上呈現出條紋狀的鼓起，恐怖的景象就連一些圍觀的犯人都忍不住心驚肉跳。
進入關押地兩天後……
「為什麼？這他媽有什麼好怕的？！這種家夥到底有什麼可怕的！」
「信不信由你，你也可以去獄醫那，就看他們治不治得好你」
再過幾十秒，光頭就要因為水窒息而死。
「還有麼」
「這還是罪犯嗎？甚至讓我覺得有些可愛了起來」
「從未曾蒙麵，那麼對你而言我也應該是個陌生人，既然是陌生人那麼理應當不存在任何過節，而對於一個沒有任何過節的人卻帶著殺意，我隻能想到一種可能。」
新人除了要遵循整個關押地的法律法規，以及遵從看守的命令，還要花上一定的時間和代價去熟悉這些人，並且漸漸融入到這種規則之中，才能更好的生存下來，然後熬到自己被調走的時候。
「不管你們是出於什麼目的，看不慣我也好、想報復我也好、受人錢財替人消災也好……不論是何種理由，甚至沒有理由隻是他媽的想來泄憤也好，此刻便是機會」
聽他這麼說光頭恐懼的點頭微微鬆了口氣。
看上去這個光頭大概隻有三十來歲左右，光著膀子緊緊貼在背後的牆上，身體半彎曲著渾身肌肉都處在繃緊的狀態中。
而這些目光，便不存善意。
「按照我的估計我大概會在這裡待三天左右，所以這應該是我在此的最後一天」
他在暹羅、寮國、澠滇三國交接的熱帶叢林中見到過在那裡聯營紮寨的大軍閥頭子，也在金流沙江上遊看到過靠著走私禁藥雄霸一方的黑梟大佬，同樣也目睹過荷槍實彈越境行動的特種兵隊長……
善良，便不是一個光憑說就能證明的東西，它體現在行為和內心。
已經抽搐得快要癲狂的蛇王猶豫了半會，最終在地上連滾帶爬的來到了澡池子邊上，咕咚咕咚得喝起水來。
「那你便說吧」
譬如關押地的土石場那邊是326班房的「老刀」說了算，囚犯醫院那邊則是「白醫生」的領地，犯人食堂及後廚（注：犯人的食物需要自己勞動處理）是「王屠夫」帶著另一班房負責，還有圖書館、廠房區、地下室等等……各自都有各自的「狼頭」。
「真是讓我驚訝，沒想到這趟牢獄之行竟讓我感受到了之前從未有過的體會」
李衡低垂著眼睛看著他，輕輕發問到：「認識我嗎？」
擁有各種各樣的見識經歷，他自認早已練就了無與倫比的膽量，任何境遇都不會再令自己感到害怕。
但是現在，除了身上那撕裂般的古怪劇痛讓他渾身冒汗以外，這個人，這個年輕男人的眼神也讓他莫名恐懼。
「都瞪著我做什麼？他口渴喝水嗆死了也要怪我麼？」
「蛇王」當然理解不了，正如老鼠麵對雄鷹一樣，即便雄鷹沒有流露殺意便足以懾住區區鼠輩。
當看守不在巡邏的時候，如果「蛇王」來到了這裡，那麼其他人就會自覺的收拾收拾乾淨離他遠點，至少要讓出一個獨立的池子給他。
已經抽搐痙攣到跪地哀嚎的光頭瞳孔瞬間驟縮。
因為絕大部分真正善良的人便不會將這樣的話掛在嘴邊，反倒是那些整天念叨自己多麼多麼好，如何如何善良的人大多並不如他們所言。
左臂已經痙攣到變成一個羅圈的「蛇王」趕緊回答他的話。
就在這時，李衡忽然轉身正麵堂堂朝向他們，一步一步地朝他們走去。
一眾犯人陰沉著臉色看著這個年輕人，看著這個僅僅兩天就打破了這裡一切平衡的家夥。
這是生命層級的差距，眼前這個年輕人不管是論什麼財富、權勢、地位、武器……等等都遠遠不如他曾經見過的「大佬」們，但僅憑著他已經逼近人類極限的生命層次，就足以無視那些一切的世俗外物差距。
此刻隻見李衡卻突然回頭環視了一下仍在四麵圍觀的人輕聲說道：「這裡大部分的人應該都是對我有敵意或惡意的。」
李衡笑了笑：「我的估值還挺貴的」
蛇王痛苦地抬頭：「你……你耍我！」
「蛇王」擰過抽搐的脖頸不再說話。
「啊啊啊————」
「因此，我願意給你這個本意殺我的人一個機會，隻要你將自己知道的全部原原本本的說出來就行」
「你們全員，所有人一起上吧」
李衡低垂著眼瞼，隻是慢慢將身上的衣服扣子扣緊，這裡是各大班房中唯一一處洗澡的地方，他剛剛沖了個熱水澡。
靜坐一夜，李衡並未入眠，如今他隻需要靠著這種讓自己進入安寧狀態的精神力就可以充分休息，同時還保留大量知覺，隨時戒備外部。
憐憫，仁慈，底線，恩義……他縱觀自己到目前為止這並不算長，也沒有太多波瀾的人生，他就認為這些善良的特質自己切切實實的擁有。
「我是個善良的人」
！！！
這些領頭便如自然界的動物一般，在這裡也有著各自的領域。
「我……我說啊啊嗬啊……我全都告訴你……你救我……你放過我……啊啊！」
這是什麼意思？
「我一直都堅信這個事實。」一直低垂著眼睛的李衡繼續平穩說著，「並且我也將堅定自己的本心而不後悔，並且在那未來更會成為一份大善。」
「還是太弱了」
「土石場我靜息打坐的時候假裝意外朝我落石」
「來挑戰我吧！」
「與之相對的，我對你們也隻有一個請求」
李衡深吸一口氣再緩緩吐出——
「那便是請你們足夠強硬一些，別那麼輕易的就死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