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飄風戲月（1 / 2）
懷遠坊，榮國公府。
相鄰懷玉宅的樊府飛樓上，樊玄符裹著鬥篷坐在樓頂。皓月當空，她抱著柄斬馬大劍坐在屋瓦上，目光一直注視著不遠處的武氏小院前庭。
那裡一大群人在吃肉聊天，好不快哉。
她目光緊盯著一個身形，那個關注的身影在院裡走來走去，身邊始終跟著一個淺綠襦裙的年輕女子，她身材高挑，與他舉止親密，毫不避人。
她的目光越來越冰冷，甚至開始咬牙切齒。
夜風習習，拂起鬥篷一角，露出那傲人身形。
樊玄符的手緊緊的抓著斬馬劍，恨不得拔劍揮動劍氣斬向前方。
榮國公府的這飛樓，又稱走馬樓，分為上下三層，粉牆墨瓦，飛簷翹角，有幾分江南之風。
在此樓上可憑欄遠望，遠街近巷盡收眼底，甚至相鄰的街坊院中景象也都一覽無餘。
這種飛樓其實是違製逾越的，這本就是仿造宮中的走馬轉角樓，隻不過宮裡的更高更大。
自己已經克死三個男人了，如果他是第四個呢？
垂坐屋簷，兩條腳放下。
不少王公私造飛樓，旁邊的鄰居若沒權勢也隻能忍受。
她在前院的屋頂上，聽到下麵屋裡的人在說話。
可現在，聽著他在屋裡的呼吸，她心在翻湧，他旁邊的那人本應當是自己。
「二郎，你還是給我講個故事吧，上次你跟我講的那個西廂記雖然挺好的，不過我不太喜歡崔鶯鶯，她身為相國之女，其父生前都已經把她許給了鄭尚書之子，這門當戶對多好的姻緣，可她卻跟個落魄窮書生私生情愫，太不該了。」
當他再次找上門來時，她想奔赴擁抱，可最終卻說出絕情的話，她怕那詛咒，怕自己會把他克死。
「第一次上門，總不能空手去。」
「二郎真會開玩笑，在外麵可千萬別這麼說，要是讓人誤以為你真跟那刺客有關聯，到時可就十張嘴也說不清了。」
她一躍而下。
那早醒來時，她其實已經無法淡然麵對他和這經歷，甚至在心底裡，已經將自己身心托付給他。
自己不能這麼自私，自己不配。
「戰場上可沒有人會憐香惜玉的，真要是落入狼騎之手，生不如死。」
她有強烈的沖動，跳下屋頂，闖入屋中，直接將他帶走，甚至月夜私奔，或是把他帶回榮國公府，直接去麵見父親，跟他說，這就是自己要嫁的男人，非他不嫁。
「嗯，發現了，不僅是個女的，還是個絕世美人，身材高桃，虎背蜂月要螳螂腿，使一把斬馬大劍，彪悍無比，薛萬徹都被點讓她砍死了，幸好我拔刀相助。」
屋裡傳來悉悉索索的聲音，片刻後，屋裡的燈被吹滅，再無聲音。
樊玄符懷抱著劍，屈著膝坐在屋頂，整個人籠在黑色鬥篷裡，心緒難平。
況且屋裡頭那女的，也不過是永康公府贈給他的一個婢女，哪怕放免為良，以後最多也隻是納為妾侍罷了。
「今天這頓真是吃滿足了，死了都不冤了。」
可這種想法很快過去，哪個有本事的男人不是妻妾成群，自己父親才三十出頭，姬妾都數不過來。
「二郎，並非我瞧不起張生，可是崔娘子明明已經有婚約在身，卻還跟張生那般，這是不守婦道。」
坐在屋頂的樊玄符抱著斬馬劍，都差點忘記了自己為何出現在這。
雖朝廷官方說是病死，但民間，就連李靖家都更認為她是戰死的，且是中了毒箭。
本以為，自己這般做，是對的。
「好了，睡吧。」
「趙掌櫃的分了五十匹絹呢。」
一步步靠近那屋門。
「你不用擔心她，張夫人關她禁閉其實是對她好，現在邊關兵荒馬亂，十餘萬突厥狼騎橫行隴右，她一女子，就算會騎射，可真以為帶上群莊丁夥計，就能西出塞外，在突厥大軍裡殺個七進七出？」
樊玄符伸手撫過自己的那一處處傷口，那裡是白天他才換過的藥和紗布，她閉上眼，似乎又感受到他的手在上麵。
樊玄符平時很少來這間飛樓，倒是樊興很喜歡帶著姬妾來這樓上，可今天她卻在樓頂上一坐就是半夜。
「不會的，你別擔心這些，她們肯定會很喜歡你的。」
男子壓低聲音，「我聽說坊間傳言，平陽昭公主是在河東太行抵禦突厥時戰死的？」
很快她找到了懷玉的位置。
屋裡傳來兩個人均勻的呼吸聲。
直到那個身影早已從前院消失，可她的慍怒並沒消息，反而更盛，因為他是擁著那女子進的後院。
風漸大。
潤娘壓低聲音道，「二郎，我聽說昨日行刺薛萬徹的其實是個女刺客，你當時還上去交手了，有沒有發現是女的？」
「明日分了肉和餅，再把絹錢帶回家，阿耶阿娘不知道多高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