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第 15 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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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了,差點忘了這事兒!蕎蕎姐,有你的信。」陳玉香突然想起來剛在樓下傳達室見著有給秦羽蕎的信便帶上來了,她從軍裝裡掏出一個黃色信封,上頭寫著來自宏市。

「我家裡寄來的。」秦羽蕎喜笑顏開地拆開信封,拿著信紙走到桌前仔細閱讀起來。

不過看著看著,臉上笑容逐漸淡了下去,眉間門攏著高峰,像是有些煩心事兒。

「怎麼了?」

趙雪娟湊過去,坐到她對麵,陳玉香也起身跟上。

「我媽問我結婚的事兒,說我老大不小了,給我在村裡物色了對象,讓我今年休探親假的時候回去看看。」

原來秦羽蕎她媽心心念念著還沒有對象的小女兒,這都二十三了,也不說在部隊找一個,或者早點退伍回來,這麼拖下去哪還得了啊?

再不著急,年輕後生都被別人給挑走了。她放了點口風出去,軍區文工團的舞蹈演員,說出去就不得了,自然有人眼饞,這不就有人上門了。

村裡有戶人家的小兒子和秦羽蕎歲數差不多,兩人也算是青梅竹馬一起長大的,那後生一直惦記著秦羽蕎,聽了秦母的話當即表態,隻要秦羽蕎願意,可以先定個親,等她退伍回來再結婚也成。

信裡,執筆的秦羽蕎二姐寫道,「蕎蕎,媽讓我告訴你,那人有親戚在城裡棉紡廠,他最差也能弄個臨時工當,以後日子肯定沒話說,比咱在村裡靠天吃飯種地種田好。媽也不放心你嫁太遠,要是出去受氣了都沒個娘家撐月要,就在咱們市裡就挺好。我吧,也覺得不錯,人還願意等你呢,你今年回家可以跟人見見。」

趙雪娟一聽這不是好事兒嗎?「人這算是對你死心塌地啊,估扌莫從小就想娶你當媳婦兒了,甚至願意等你退伍回去,瞧瞧這份心意,不得了啊。」

「長得好看嗎?」陳玉香湊著腦袋到兩人中間門,隻關心這個。

「我沒印象了,就小時候一起上過山,後來我進了文工團,每年回家探親也沒怎麼跟人見過。」秦羽蕎收起信,腦子裡卻是顧營長,這信要是早一陣子到,說不定自己就答應了。

「那你喜歡人家不?」趙雪娟直接問她。

秦羽蕎搖搖頭。

「王武你也不喜歡,這個老家的後生也不喜歡,那你到底喜歡啥樣的?」趙雪娟伸手捏捏她的臉,「我估扌莫著等我孩子都有了,你還沒結婚呢,愁人。」

秦羽蕎在心裡默默反駁,不過沒敢吭聲,畢竟自己和人還沒成呢。

她從自己的桌上翻出信紙,拿起鋼筆蘸了蘸墨水準備寫回信。剛書寫下家人見信好的一句,就察覺兩側有呼吸聲,她左右一看,好家夥,這兩人像左右護法似的湊過來,就想看看她怎麼回信。

秦羽蕎兩隻胳膊一遮,將信紙擋得嚴嚴實實,「不許偷看啊。」

趙雪娟撓撓腦袋,有些尷尬,「誰偷看啊~我去隔壁宿舍串串門。」

「我我去樓下散個步。」陳玉香也一溜煙跑了。

秦羽蕎見兩人走了,宿舍裡隻剩下自己,接著回信。前頭給家裡人說了最近慰問演出和訓練的趣事,語調輕快,直到要回復相親的事情,她頓了頓筆,鋼筆尾巴戳了戳紅潤的臉頰,思考著怎麼回話比較好。

「媽,你幫我推了吧,我有喜歡的人了,你們不用替我操心這事兒。就是那人個子有點高,得一米八好幾,挺費布料的,你不會不歡喜吧?」

等趙雪娟從隔壁回來的時候,手上拿著一顆大白兔奶糖,興奮地沖秦羽蕎說道,「孟津津家裡給她寄了好東西,正好給我趕上了,來,張嘴。」

孟津津家是滬市,工人階級出身,家裡三個正式工,條件算相當不錯了,因此每隔半年就要給她寄些好東西,比如大白兔奶糖。

趙雪娟剛一進屋就看到,孟津津也是個大方人,給303宿舍送了一顆,畢竟她自己一共就4顆。

白白的奶糖散發著誘人的香味,趙雪娟咬了一小口,把剩下的送到秦羽蕎嘴邊,見她也咬了一口,便將最後的小半顆奶糖用糖紙復又包裹上,給陳玉香留著。

「哎,最近吃土豆快給我吃吐了。」趙雪娟盤腿坐在床上,嘴裡大白兔奶糖吃完了,可香甜的氣味還充斥著口腔,令人回味無窮。

「有的吃你還嫌啊?」

那回顧天準送的二十斤土豆被文工團交給了食堂大師傅,連著炒了好幾天的土豆絲,燉土豆塊。

還別說,確實比外頭的更好吃。

「雖然那是顧營長送的,我最崇拜的顧營長,但是我還是再不想吃了。」

「你什麼時候最崇拜他了?」趙雪娟去年說自己最崇拜雷f同誌,前年說崇拜省勞動模範,這會兒又換了。

「你懂什麼,不斷換著人崇拜,才能更加進步。我這思想覺悟不錯吧!」趙雪娟嘚瑟完突然想起今天是三營回來的日子,自己最近練舞真是給忙糊塗了,「算算時間門,三營晚上應該到了,不知道陳立軍這會兒忙不忙。」

趙雪娟想著對象呢,秦羽蕎也想起顧天準說的,讓自己等他回來,就一句話,像是能甜得冒泡似的。

「你是不知道,當初陳立軍怎麼追的我,這人真是心眼兒多。」

秦羽蕎大概知道這兩人怎麼好上的,趙雪娟和三營一個老鄉關係不錯,結果一來二去也陳立軍也打了照麵,陳立軍就喜歡上她了,後來就走到一起了。

「他用了一招,你知道三十六計吧?」

「知道。」秦羽蕎乖巧點頭。

「這人用了三十六計裡的美人計。」

「啊?」秦羽蕎想到陳班長憨厚的模樣,居然還能使這一計?

「哎呀,他沒這麼說,就是跟我說心裡話那天,穿得可精神了。他找了三個戰友借了一身,從衣裳到褲子到鞋子,全是嶄新鋥亮地,那大頭皮鞋都在發光。你說說這是不是『美人計』?」

秦羽蕎憋不住笑,隻能認同,「是是是,那你就是沒把持住唄!」

「我們家陳立軍拾掇拾掇,還真挺好看的。」趙雪娟是情人眼裡出西施。

「303,樓下有人找。」陳玉香突然出現在門口敲敲木門,搖頭晃腦看著屋裡人,沖人擠眉弄眼的,模仿傳達室老張說話。

一聽這話,秦羽蕎和趙雪娟同時站起身,而後雙雙看著對方。

趙雪娟狐疑打量她,「你站起來乾嘛啊?」

這也沒錯,一般這個點兒能來303找人的都是陳立軍,況且今天是三營回來的日子,陳玉香也就沒直接說。

「我」秦羽蕎也不好解釋,她不死心問陳玉香,「找誰的?」

「肯定是我啊。這個點兒肯定是陳立軍一回軍區就來見我了。」趙雪娟趕忙拿起鏡子整理儀容,兩邊頭發給壓緊,再把兩條辮子擺放到肩膀前,衣裳也重新牽了牽,露出個甜蜜笑容,準備下樓。

「是陳班長找娟姐的,快去吧,我回來正巧碰到他。」陳玉香和飛奔下樓的趙雪娟擦肩而過,進屋就看到她蕎蕎姐鼓著臉頰,看起來不大高興。

「蕎蕎姐,你怎麼了?」

秦羽蕎算算時間門,陳班長剛回來整頓好就來找娟兒了,那自己呢?真是人比人氣死人啊。

「玉香」秦羽蕎循循善誘,問她,「樓下就隻有陳班長一個人?」

陳玉香不知道蕎蕎姐為什麼這麼問,不過她回憶一下,搖搖頭,「不止,還有幾個戰士在樓下念領導人語錄呢。」

「就沒了?有沒有其他什麼男人看起來像在等人的?」秦羽蕎悄聲道。

「等人啊?」陳玉香在腦海中搜尋片刻,猛然想起來,「還真有!」

「誰?」

「軍區家屬院的看門大爺,過來找傳達室的老張。」

秦羽蕎:「」

算了吧,沒意思。

一小時後,晚上九點半,趙雪娟蹦蹦跳跳回到宿舍。

一進屋就見到兩尊石像。

秦羽蕎躺在床上麵無表情,就是嘴角耷拉著,看著不太高興。

陳玉香正坐在桌前看書。

聽到動靜,兩人都關心她和對象見麵咋樣了。趙雪娟心裡自然是高興,不過還做出矜持樣,「還行吧。」

今兒下午三營回了軍區,進行了這次野外拉練的總結工作,為期一個月的艱苦訓練讓人疲憊不堪,不少人倒頭就睡。

陳立軍思念對象心切,集合一結束就趕過來找趙雪娟,那衣裳都還是髒的,帶著些野外拉練時沾的泥土灰塵。

不過這都不打緊,沒有什麼比久別的愛人更重要。

「這人真是一刻都等不了,放下包就來找我了。那胡茬也冒著,身上還髒兮兮的,可我看著他半點沒嫌。」趙雪娟兩隻手來回撫扌莫著自己的麻花辮,麵帶嬌羞。

「真好啊。」秦羽蕎弱弱發出羨慕的聲音,她突然覺得陳班長的形象高大了起來,簡直有兩米了。

一米八幾的顧天準輸了!而且輸得很徹底!

「303,樓下有人找。」傳達室老張突然出現在303宿舍的門口,敲響大門。

秦羽蕎這回沒動靜了,她和陳玉香都乖乖把視線移向趙雪娟。

「不是走了嗎?怎麼又回來啦,這人真是」趙雪娟起身出門,結果剛走到門口就被老張攔住。

「不是找你的,找小秦同誌的。」說完率先下樓了。

「啊?」

趙雪娟和陳玉香挺驚訝怎麼大晚上了還有人來找秦羽蕎,忙催她出去。

秦羽蕎心裡有數,她緩緩起身,在兩人的注視中出門。

宿舍在三樓,秦羽蕎平日走得快,蹦蹦跳跳就下去了,可現在她一步一步走得很慢,直到一樓拐角處時還停下了腳步,雙手扌莫了扌莫辮子,又把本來平整的衣裳理了理。

深呼吸一口氣,走了出去。

文工團單身宿舍樓前,空無一人,唯有天上高懸的銀鈎灑下點點銀輝,照出一地寂寥。

秦羽蕎走出宿舍樓四處張望,終於在遠處的一棵榕樹下見到了一個白衣身影。

顧天準今天沒有穿綠軍裝,反倒是穿上了一件白色襯衣,像是新的,高大的身材將襯衣撐得挺括,下身是一條黑色長褲。

黑白裝,隱在月色裡,沒在榕樹下。

秦羽蕎走近看到男人的臉,突然想起今天趙雪娟說的三十六計裡的『美人計』。

他不會是打算這麼追求自己吧?

該死的,還挺有用!秦羽蕎努力穩住心緒,站定到顧天準麵前。

「秦羽蕎同誌,你好。」顧天準聽到動靜,回身率先開口和她打招呼。

「顧營長,你好。」

「今天剛回來,一身髒的,我回家換了衣裳再過來。本來想著這麼晚了會不會擾了你休息,不過要我等到明天確實也太難了。」

顧天準特意回家沖澡換了衣裳,把自己收拾乾淨再出門,總不能髒兮兮出現在追求對象麵前。

「嗯。」秦羽蕎靜靜聽著,雙唇緊抿才能止住笑容漾起,可是眼神裡的點點波動還是出賣了她。

「你們最近都在練舞嗎?」

兩人說著話沿著路邊走,月光照映著兩條長長的影子。

「天天待在練功房呢,舞蹈老師要求可嚴格了。」

「那挺好,其實」顧天準來之前列好了四項追求計劃,都是他看愛情小說學的,不過這會兒他突然不想照著做了。

「其實從第一回我們在醫院見麵,我就覺得你是個挺挺特別的女孩兒。沒想到在開春匯演上又見到了你的另一麵,我從來沒見過有人能在舞台上發光,非常耀眼,能讓人隻看到你。那一刻起,我就想,我喜歡這個女孩兒,我要追求她。」

秦羽蕎這是第二次聽到他親口說要追求自己,可第一次的時候她對顧天準沒有不熟悉,聽到這話更多的是驚訝;然而這次不同,這句話太有力度,震在了她的心上。

「我從來沒有追求過誰,也沒什麼經驗。我聽我一好哥們說過不少他追求自己媳婦兒的經歷,經常給人送花送禮物什麼的,背情詩的,我也想給你送點什麼。」

說罷,顧天準將一直緊攥的右手舉到半空,停在秦羽蕎麵前,緩緩打開。

隻見他粗糲的掌心安靜躺著一枚子彈。

「我16歲第一次打仗,就是這枚子彈擊中我心髒上方,差點要了我的命。」

秦羽蕎倏地睜大杏眼看著他,眼神裡帶著幾分後怕,裡頭是千言萬語的關心。

「我想了想,送花送衣裳送吃的,什麼時候都能送,念詩唱曲什麼的,我也不大會。但是這枚子彈,我一直留在身邊,時刻提醒自己,要保持警惕。

它曾經要了我的命,如果你願意接受我的追求,就拿走它,從此以後,我用生命守護的除了國家和親人,還有一個你。」

這是顧天準作為軍人的最高承諾,也是他思考許久給喜歡的姑娘準備的禮物。

說罷,鏽跡斑斑的子彈泛著黃色光澤,在等待新的主人。

秦羽蕎看到麵前男人眼裡的堅定與專注,耳畔都是他鄭重的承諾,她覺得沒有人能拒絕顧天準,至少自己做不到。

她緩緩舉起手,慢慢靠近,指尖輕輕拂過他的掌心,拿走了子彈,隻留下了一絲躁動。

兩人相對無言,卻都不自覺笑了,此時的空氣裡也冒著粉色的泡泡,秦羽蕎又歡喜又害羞,一時不知道說什麼。

顧天準也呆愣住,巨大的喜悅湧上心頭,「那個,我們」

一向鎮定的顧營長也慌了神,難得支支吾吾起來,這要是讓三營戰士們看到保準會驚掉下巴。

「我這幾天要做拉練總結匯報工作,會比較忙。」顧天準想著先給人報備一下行程,以免被誤會。

「哦,我我也挺忙的,天天都要練舞。」

「我們休息那天出來吧?去吃個飯,看個電影,你喜歡看電影嗎?」

秦羽蕎用力點頭,「我很喜歡看,那那我們星期天去看吧。」

突然身份的轉變讓兩人都有些不適應,秦羽蕎回頭望了望宿舍樓,黑漆漆的,「那今晚就先這樣吧,宿舍熄燈了,我先回去了。」

她快速說完一句話,見顧天準點點頭,立馬轉身就跑,手裡緊緊攥著那枚子彈。

等跑出十來米遠,秦羽蕎回身一看,男人還沒離去,甚至還保持著剛剛的姿勢,目送自己離開。

她按捺不住內心的沖動,折返回去,像顧天準奔去。

夜色裡,她眉眼一點點彎起來,像是春風拂麵,桃花盛開的嬌顏。

「顧營長,我也喜歡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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