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狸(1 / 2)
蘇厭腦子「嗡」的一聲。
她繼續立刻恢復了清醒,血蠱被強有力的秘境法則抽離,連靈台都像刮了陣風般豁然開朗,疼痛和憤怒都變得絲絲鮮明起來。
漆黑一片中,她下意識要去看男人的臉,但什麼都看不見。
柔軟的指尖胡亂在他想要避開的臉上扌莫索,隻扌莫到他唇角溢出的溫熱的血,扌莫出了一腔怒火。
「你做了什麼?」蘇厭忍痛支起身子,染血的指尖拽住他的衣襟,顫聲道,「換回來!」當然是絕不可能換回來。
否則一來一回,血蠱還在她身上,秘境之主中間商賺兩次差價。
風停淵偏過頭,低低咳了兩聲,問:「為什麼生氣?」為什麼生氣?蘇厭一愣,像是被迎麵潑了一盆冷水。
有人自願交換,幫她承擔血蠱,她求之不得。
如果不是因為交換的法則不允許強迫,她沒準還會逼著風停淵這麼做。
她生氣當然、當然是因為……蘇厭拽著他領子,意識不到她離男人的臉有多近,近得幾乎鼻尖都貼在了一起,纖長的睫毛氣得發抖:「我不喜歡別人不經過我同意就對我做任何事!不可以!」風停淵淡淡道:「知道了。
」蘇厭發了一通火,又覺得氣悶,縮在他懷裡氣鼓鼓地像條一戳就炸的河豚,半天憋出一句小聲的:「代價是什麼?」風停淵道:「一點內傷。
」「一點?」蘇厭不信。
她隻是置換了一下位置,就換掉了一雙眼睛。
「嗯。
」蘇厭不吭聲了。
她是很氣,但仔細咂扌莫一下還有點微妙的高興,這股情緒復雜得驚人,攪得她心緒像是烈火烹油。
說到底還有個最關鍵的問題沒問。
他到底為什麼要換走她的血蠱?其實,他甚至不該跟著她。
本來,在淩霄宗滿地蜘蛛的火場裡,她是要放他走的。
可他自己跟了上來。
當時她累了困了,趴在他背上要他找間屋子睡覺,放出的金色飛螢隻負責看守能認出清虛仙君的林初。
他沒什麼用,盡可以一走了之。
可他沒走,一直等她醒來。
她危險、任性、為所欲為,她自己知道,隻是不改。
所以別人不喜歡跟著她,像是林初,她也知道,隻是不在乎。
那他為什麼跟著?總不能是因為喜歡。
蘇厭又想問他,又不太想問,平生從來沒這麼糾結過,隻覺得煩躁不堪,在他懷裡翻來覆去不安分地拱來拱去,有那麼一絲私心想聽他說聲「別動」,好讓她開口問問題。
可他隻是由著她亂動。
又讓她想起自己鬧困不睡覺,抱著烏九爹爹的尾巴滿地打滾,他龐大的身軀蜿蜒盤起,像一座山巒,頭顱靠在牆上低垂著眸子,尾巴尖挑來挑去,耐心地看著她像隻小貓一樣撲擊,眼角眉梢都是溫柔。
他低下沉重的頭顱,冰涼的蛇口勿貼上她的額頭:「……這世上不會有人像爹爹一樣愛你。
」……這就是愛嗎?蘇厭想到這裡更煩躁了,漂亮的眼眸像琉璃一樣茫然睜著,一個勁地啃自己的手指。
她小時候,也有一個小東西喜歡黏著她。
那是一隻雪白的小狐狸,被她的捕獵陣網抓到,因為深淵靈氣匱乏,妖魔鬼怪生養都緩慢,所以三族都下令不準殺戮幼崽和懷孕的母獸。
蘇厭不想把它放走,就把它養了起來。
結果小東西偷吃了她不小心留在陣法內的靈丹,開了靈智,天天盼著她來餵吃的,還學說話,一會兒問「我們是朋友嗎」,一會兒問「我可以喊你厭厭」嗎?蘇厭笑得又甜又漂亮,扌莫他的頭說「可以呀,你要好好長大」。
長大了養肥了,就殺掉剝皮給她做小圍巾。
結果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她總是在看他的毛皮,冬天的時候,快成年的小狐狸竟然給她準備了禮物,他收集了自己一整年落下的毛,一根都沒有放過,織成了一條小圍巾,眼睛亮亮地送給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