胭脂酒(1 / 2)
等重新上車,冰激淩已經化成奶糊糊,撈都撈不起來。
送的大份是店主的心意,溫雪瑰不想浪費,可就著碗沿喝了幾口,實在不太好喝。
她不開心地把這筆賬全算在金思鋮頭上。
「我最討厭這種富家子。
四體不勤五穀不分,隻會用各種荒唐方式找存在感。
」她悶悶地戳著碗底:「心裡隻有花錢跟享樂,還把所有人都想得跟他們一樣。
」艾倫正在倒車。
駕駛位側朝陽,陽光將他的側顏勾勒出金玉般的輪廓。
深邃的眉骨,挺直的鼻,弧度完美的薄唇,宛如一尊精雕細琢的俊美雕塑。
黑眸被陽光映為通透的淺琥珀色,濃密的眼睫上也落了一層光。
眨動時,便將光線剪成金色的流蘇。
溫雪瑰的目光又不自覺地被吸引過去,忿忿之情逐漸平復。
真是一張賞心悅目、安神靜氣的好皮囊啊。
要是餘生都能和這張臉相伴,那該少長多少乳腺結節。
她正暗自感慨,卻忽然想起綁縛己身的那紙婚約,心情一下如墮冰窖。
艾倫並不知她心裡這些起落,過了一陣才道:「還是有例外的吧。
」她恍惚了下明白過來,對方是在回答她那句對富家子的評論。
「倒也有。
」溫雪瑰是個實事求是的人:「我也認識一些年輕有為的二代,但都城府太深,很難親近。
」「……是嗎?」聞言,艾倫眸光微動。
眼睫低垂,遮住了瞳仁。
仿佛雨雲吞沒太陽,其間情緒晦暗,看不分明。
「嗯。
我有點害怕他們,因為不知道他們下一秒會做出什麼事。
」溫雪瑰心有餘悸地繞了繞垂在肩上的發卷。
「或者是另一類,看似很好接近,實際幾乎不可能接觸到這種人的內心。
」她本是隨意漫談,氣氛卻忽然沉默一瞬,有微妙的壓迫感蔓延開來。
車子在紅燈前停下。
少頃,艾倫轉頭凝視著她。
眸底沉寂暗鬱,帶著淡淡涼意。
「這種人,讓你傷過心?」「什麼?」溫雪瑰怔了下,這才反應過來他話中的意思,笑出兩顆淺淺的梨渦。
「沒有啦,我是說我大哥。
」光是想到她逃訂婚宴的事遲早會被溫辰玦發現,她就在暖陽裡打了個冷顫。
她能猜到父母會有什麼反應,比如溫岩會先發急火再向她道歉,薑寧則會失望沉默。
可大哥會怎麼做,她卻完全想象不到。
聞言,艾倫神色稍霽,回頭發動引擎。
輪廓清冷,重新陷入早春淺淡的初陽裡。
溫雪瑰仍在出神。
平心而論,大哥對她極好。
她畫室內收藏的那些名作,還有滿鞋帽間的高定、鞋包、首飾……一半都是大哥送的。
但這些都不能否認——溫辰玦比父親更了解她,也更有手段。
她嘆息著搖搖頭,不願再想。
-車子跟隨導航穿越兩條街,停在一家小店門口。
溫雪瑰觀察一路,見他神色如常,並不曾將金思鋮說的那句扶貧放在心上。
這才也放下心,將準備好的寬慰之語吞回肚子裡,解開安全帶。
艾倫先下車,為她打開車門。
然後,又伸進來一隻手。
冷白手掌穩穩懸在半空,掌心朝上,帶著親昵的邀請之意。
溫雪瑰雙眼一眨不眨地看著那隻手,心跳微快。
少頃,她垂眸而笑,將手放入他手心。
小店的招牌上寫著「YoUrsweet」,還印了兩隻可愛的小熊爪。
櫥窗內琳琅滿目,全是鮮果蛋糕。
碩大的草莓、櫻桃、奇異果,裹著濃鬱的奶油,閃著亮晶晶的糖光。
溫雪瑰雙眼一亮,口中頓時生津。
她矜持地抿住雙唇,努力讓自己表現得不要那麼明顯。
艾倫走在前麵:「聽說這裡的冰激淩也很好吃。
」他回眸,語調溫潤清朗:「你喜歡吃甜點,對嗎?」從沒和他說過,但他還是知道。
溫雪瑰心裡像揉進一把糖。
她確實極嗜甜。
遇見艾倫之前,她人生中隻有兩件事最酣暢淋漓,一是熬夜畫畫,二是畫完畫暴吃甜點。
大腦是人體最耗能的器官,甜食則是補給能量最快的方式。
幸好她體質獨特,怎麼吃也不長胖。
走入店內,服務員笑著幫他們開門,用意語向兩人問好。
店內大多是女客,隻有一個黑發黑衣的男客背對店門,獨自坐著。
溫雪瑰有點好奇,倒也沒多看。
少頃,服務員遞來圖文並茂的透明壓花菜單。
這家不便宜,量少價貴,一看便知。
但溫雪瑰還是點了不少,什麼漿果雪芭、乾酪烤派、胭脂酒餅乾蜜桃……還有最經典的提拉米蘇。
「艾倫,你想吃什麼?」她指著一道ostie(蜂蜜杏仁夾)說:「這個不是太甜,口感很香,推薦給你。
」艾倫根本沒看自己那份菜單,此時就著她手裡的圖看了一眼,輕輕皺起眉:「有蜂蜜?」溫雪瑰:「一點點。
」他還是搖頭:「不用了。
」和上次一樣,他仍隻點了一杯黑咖啡。
很快,一桌甜點界的「滿漢全席」端了上來,每份都小巧精致。
溫雪瑰頓時沐浴在果醬、奶油和糖漿的海洋裡。
她最喜歡這種漂亮的甜品,能享受美感和美味的雙重暴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