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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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寢宮,京官們滿滿跪了一地,哀泣聲一片。

林青青走進去,看著烏壓壓滿眼人,恍然明白自己為何遲遲沒收到靖宣帝駕崩的消息。

攝政王通知所有人,唯獨對她封鎖訊息,就為了讓她最後一個得知,不給她留一絲一毫的準備時間。

「太子殿下還沖了涼?」攝政王殷昊微仰著頭俯視她,簡稱拿鼻孔看她。

男人一身紫色錦袍,月要間係寶石月要帶,掛墜玉長簫,劍眉筆挺濃黑,桃花眼,嘴角上揚,表情放盪不拘,眼神透著野獸才有的狠毒陰冷。

看見殷昊這張極具個人風采的臉,林青青就想起他成為階下囚時狼狽的模樣,怎一個慘字了得。

她非常想拍拍這位同是天涯淪落人的肩膀——而今大反派已黑化,大家也別互相看不起,都是興風作浪的墊腳石,沒誰比誰高貴。

可惜條件不允許。

眼下殷昊獨攬大權,權傾朝野,而她勢單力薄,外強中乾。

她胳膊伸出去也隻有被打的份。

惋惜於不能和「同道中人」把酒一杯,林青青拖著沉重的步伐,行至靖宣帝的塌前,重重跪下。

「……!」碎骨般的劇痛從膝蓋刺到後腦勺,林青青眼眶泛紅。

這地麵……可真瓷實。

「兒臣正要去禮佛堂為父皇祈福,求父皇早日康復,怎知……竟連父皇最後一麵都未曾見上!」林青青眼尾發紅,拳頭隱忍地緊攥著,讓她沉痛的說辭愈發逼真。

眾人見太子最後一個來,隻覺得太子荒唐,不成大器,聽林青青這麼痛徹心扉地一說,豁然明悟。

太子是皇上唯一的子嗣,皇上死前怎麼可能不想見太子。

皇上是太子的親生父親,於情於理,太子都不會錯過父皇的最後一麵。

這對父子臨別相見順理成章,除非有人從中作梗。

作梗之人,除了攝政王還能有誰?當真是功高震主,擁兵自重啊!林青青為何沐浴,且沐浴前見了誰,乾了什麼,殷昊一清二楚。

他輕撫月要間掛著的長簫,也不管滿堂臣子,勾唇笑道:「太子殿下一片孝心感天動地,可若成算在心,又有誰能攔得住殿下您呢?愚公不過一介庶民,尚可移山而為。

殿下乃真龍天子,為何連陛下最後一麵都見不上?殿下此時無法憑借自己的能力走進這座象征權勢的殿宇,日後還能獨當一麵,扛起宣國的江山嗎?」殷昊桃花眼帶笑,有種痞壞感:「沒有本王的輔佐,殿下能坐穩那個位置嗎?」殷昊的輕笑聲,朝臣聽著刺耳,林青青卻沒有感覺,在這一點上,她像個旁觀者。

「攝政王的意思是,孤不配?」林青青撐著手臂起身,疼僵的膝蓋不太配合她,起身的動作遲緩,為配合動作,她說話故意拉長了字句。

「攝政王覺得孤不適合那個位置,是想自己上去坐一坐?」寢宮內的假哭聲戛然而止,朝臣一臉駭然地瞪大眼睛,瞠目結舌地盯視少年的背影。

沉穩,不同尋常。

他們在太子身上感受到了一股難以言喻的氣勢,就像一柄剛剛開鋒的利刃放在陽光底下,耀眼得令人無法直視。

但是,這種話豈是能隨意說出口的?縱使是激將法,倘若攝政王一個心動,謀朝篡位,太子還能活嗎?殷昊勾起一抹意味深長的笑:「殿下是這樣想本王的?那可真是錯怪本王了。

」大太監手裡捧著靖宣帝的遺詔,殷昊身後的唐未寒瘋狂眨眼睛。

林青青看了一眼左相的暗示,收回視線道:「父皇駕崩,滿朝文武隻有攝政王提膝而立,不說孤心裡如何想攝政王,攝政王心裡在想什麼是否要當著百官的麵說出來?」宣朝有雙相一王把持朝政,東殿設有東廠和內廷,前朝有吏、戶、禮、工、刑、兵六部,其中三分之二的勢力落在殷昊手中。

殷昊在宣國,上可手眼通天,下可指鹿為馬。

老皇帝駕崩後,太子理所當然成了沒有實權的傀儡皇帝。

林夜然不想做傀儡,林青青也不想成為傀儡。

不論今日攝政王有沒有整出一連串事件,隻要林青青穿越到林夜然身上,必然不會放過這次立威的機會。

沒錯,立威。

朝中除了投靠攝政王的黨派,不是沒有對攝政王恨之入骨之人。

若攝政王能坐擁宣國江山,六年後的義軍便不會迅速攻城略地,打著「勤王」旗號的叛軍也不會不費吹灰之力就得到宣國。

太祖創立宣國不過五十年,對林氏死心塌地的忠皇黨都沒死絕,眼下,他們就在這一地人當中。

由於靖宣帝不作為,政權傾斜嚴重,他們不願再站出來發聲,都不是初出茅廬的愣頭青,沒傻到白送人頭。

她的底氣也並非來自這些背後勢力,她在賭攝政王不敢,不敢放下那顆險棋。

不然此刻等待她的便不是傳位詔書,而是一柄弒君之劍。

攝政王的不敢,會成為忠皇黨們的「起爆劑」,讓他們那顆心寒了半個朝代的心,重新跳動起來,這是她非要在即位前兵行險招的目的。

有些行為,在即位後便起不到效果了。

「如今父皇剛閉上眼,攝政王眼中便沒了父皇,也沒了孤是嗎?」大臣們心有戚戚,伏著地忐忑不已。

攝政王把持朝政多年,陛下在的時候尚且約束不住他,太子殿下腳跟都未站穩,便要與攝政王鬧翻嗎?攝政王不痛快,太子殿下免不得要受一番敲打。

何必呢?殷昊身上英銳之氣不減,如鷹隼般的黑眸銳利而危險:「太子殿下這是要對微臣興師問罪,為陛下肅清朝堂嗎?」嗯?微臣?跪地上的個別臣子抓住了攝政王的一個奇怪自稱。

示弱?不不不,不可能,攝政王定然是在玩心理戰術,以守為攻。

「攝政王可知,孤為何還能站在此處?」林青青閉上眼,復又睜開,像是經歷過一場失望,看向殷昊的目光復雜又犀利。

殷昊與林青青對視,眼神逐漸轉為凝重。

太子確實不該出現在這裡,至少不該以正常的狀態出現。

探子遞來消息,太子喝下蠱酒,還找了禦醫。

那可是麓川傳過來的邪物,大內的禦醫能看出蠱蟲並對症下藥嗎?要麼太子一早便得到消息,故意做戲,要麼他手底下有太子的人。

這件事知道的人,接觸過的人,都是他的心腹。

太子三年前才回京城,手伸不了這麼長,莫非是老皇帝為太子鋪了路?殷昊故作好笑地反問:「殿下為何不能站在這裡?」林青青冷眼看他,在靖宣帝塌下跪下,扣了三個響頭,一聲比一聲響,殿外都清晰可聞。

偌大的地方,安靜得隻剩呼吸和太子透著決絕的叩首聲。

忠皇黨們皆是怔愣不已,他們從這三個響聲裡,聽到太子殿下的決心、不屈和不甘心。

不甘心做攝政王的傀儡,不屈服於滔天的權勢,還有……太子向他們傳達的,飛蛾撲火的決心。

如此便好,如此甚好!太子不過束發之齡,能下這般決心,對自己如此心狠,何愁他日不能重拾大權?與忠皇黨的心潮澎湃不同,殷昊表情未變。

他盯著林青青被磚石撞得青紫的額頭,淡淡道:「本王與陛下八拜結交,曾發誓,無論何時何地,無論身在何位,都不會忘記為君王效命為宣國效力。

當時,本王也懷著殿下這般義無反顧的信念。

」然而人心善變。

麵對權勢,誰又能堅守住本心?他做不到,太子也做不到。

林青青三個響頭是為林夜然磕的,她覺得自己走上林夜然的人生,就該認認真真地走好每一步。

不辜負自己,也不辜負林夜然,是她當下能做到的最合適的決定。

「孤聽父皇講過這個故事,而今你的誓言還作數嗎?」殷昊一副無所謂的模樣:「太子殿下覺得呢?」「為君王效命,為宣國效力,那是要看在攝政王眼中誰是君誰是臣。

」林青青朗聲問,「如今,君是誰?臣是誰?」還處在呆滯狀態的朝臣們倏然回神,不知哪個愣頭青突然喊了一句:「太子殿下是君!為君王效命!為宣國效力!」趁著愣頭青喊話,忠皇黨們借機跟著喊:「太子殿下是君!為君王效命,為宣國效力!」不明所以,但不明覺厲的新臣也緊追步伐:「太子殿下是君!為君王效命,為宣國效力!」殷昊眼底笑意深寒。

他從善如流,一撩衣擺,跪在林青青身後,不動聲色地隱藏起眼底的瘋狂。

「太子殿下,你可如願?」林青青倒不在意殷昊跪不跪。

他若不跪,隻會讓她剛剛加的那把火火勢蔓延,激起中立黨乃至更多人對他的不滿。

殷昊也不傻。

林青青沉聲道:「宣旨吧。

」左相唐未寒宣讀遺詔後,文武百官行君臣大禮,叩拜之聲響徹永安宮。

儀式順利結束,攝政王全程沒再鬧幺蛾子。

唐未寒提起的心慢慢放回,心裡還在回味太子……啊不,現在該叫陛下。

陛下受詔時立下的誓言——必保我大宣山河無恙,還天下海晏河清,萬世太平!經過一夜的淬煉,陛下終於長大,明白作為天子該擔的責任。

按照禮法,新帝守孝期以日易月,27天之後才能舉行登基大典。

靖宣帝駕崩之日起,京城喪鍾聲不斷,各寺廟宮觀各敲鍾三萬下。

鍾聲尾音在治喪期間結束。

因為有殷昊插手乾預,林青青接手權利之路變得異常坎坷,她暫時能接觸並掌控的僅有左相勢力。

左相唐未寒,忠皇黨頭子,原主的親舅舅,正房夫人已逝,有一子,名唐堯,任大理寺卿,從三品。

唐未寒與殷昊是對立陣營,也是殷昊要打壓的對象,但唐未寒是活了六十年的老油條,想要抓他身上的把柄,幾乎不可能。

這種滑得像泥鰍的人,連誣陷他,都覺得費力不討好。

殷昊擅長借力打力,原著裡借的林夜然的手打擊唐未寒。

林青青先後麵見了唐未寒和唐堯。

從原著來看,這二人是值得信任的。

林青青沒有盲目相信原著劇情,原主這幾年粘著寧軒,寧軒幾句耳邊風,都能讓原主和這位不太熟的舅舅隔心。

他們是最疏遠的親人,不僅她要重新牽起這段親情,唐未寒和唐堯恐怕也想打探她是否值得追隨。

和唐未寒寒暄了一陣。

林青青大抵扌莫清這位舅舅的路數,這是一個將糊弄文學進行到底的文化人。

「嗯」「好」「哦」「原來如此」「確實確實」是唐未寒掛在嘴上三句不離的口頭禪。

兩次見麵無果,林青青暫時擱置了和他深入話題的打算。

倒是唐堯讓她有點受寵若驚。

「殿下洞若觀火,豈是凡夫俗子可比的?」唐堯前些日子聽了些風言風語,一聽林青青自嘲的話,登時就坐不住了。

他死板得不像他父親生的,忘了有一種說話方式叫自謙。

林青青和唐堯一身素服,一個平易近人地坐在台階上,一個蹲在台階下硬生生佝著月要,生怕頭顱高過林青青的頭頂。

從遠處看,活像一對站錯了位置的老小。

林青青張口就是冷氣凝成的白霧:「這是每個傀儡皇帝的必經之路,朕要蹦出去了,鯉躍龍門,蹦不出去,血肉狼藉。

」「……陛下。

」唐堯一陣心酸,虎眸險些瞪出血淚。

堂堂天子,一國之君,本該高高在上,俾睨天下,卻受奸臣掣肘,竟還被逼得說出『傀儡皇帝』這種話。

攝政王他罪應萬死!「臣想辦法殺了攝政王!」唐堯抬起眼,眼含忿恨,要將攝政王活剮了才能解恨。

林青青感覺到了一絲絲壓力,這絲壓力來自於她的第一個死忠。

「攝政王手下人才濟濟,高手雲集,兄長切不可魯莽行事,讓攝政王抓去把柄。

朕身邊本就缺可用之人,若兄長出事,便是斬去朕一條手臂,得不償失。

」唐堯再次紅了眼,這次不是憤怒而是激動,他都不知道自己對陛下這麼重要。

唐堯感動道:「臣願為陛下鞠躬盡瘁,死而後已。

」林青青扌莫著下巴沉吟:「朕有更重要的事情交待你去辦,幫朕秘密調查右相於嚴秉。

」真正的叛國之人,於嚴秉,他是害鎮國大將軍戰死郇州的罪魁禍首。

無論為了什麼,這種人都不能留。

*林青青一連幾日沒回東宮休息。

靖宣帝駕崩後,諸多事宜需要她處理,她也在有意識地避著方子衿。

太子寢宮有原主布置三年的機關,換宮殿還要重新布置,她沒有那麼多時間,推遲了搬離東宮的計劃。

沒有靖宣帝生拉紅線,林青青可以毫無顧忌地吩咐人把方子衿請到別的宮殿。

她相信以這位重生龍傲天的本事,不會讓自己吃虧。

林青青的理念從來不是「把危險的人放在眼皮子底下」,而是「海闊憑魚躍,天高任鳥飛」。

人生在世數蜉蝣,轉眼烏頭換白發。

耽於恐懼,不是她的作風。

可不知為何總覺得哪裡不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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