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39【麻煩上門了】(1 / 2)
來自廣西那位林勛,此刻也合上書本,盤腿閉眼聆聽著講學。
他爺爺林景淵,白首窮經,十二年前才考中進士。他幼時住在泉州,是隨父親移居賀州的。(《紹宋》裡的小林學士林景默,便是林勛的三叔公,此時已經六十多歲。如果能遇到趙九,估計都七十五六了,該叫老林學士才對。)
陳淵所講的內容,林勛非常認同,他甚至更激進!
秦檜也聽得入迷,漸漸往人群中擠,一直擠到最前麵。
士子們都是來應考的,皆為全國翹楚,一個個自負才高八鬥。「我本論」符合他們的心氣兒,「我」才是國家之本,「我」能輔佐君王開創盛世!
老百姓則更喜歡「道用論」,因為那符合他們的利益。
「方矩論」則人人都認可,覺得自己這把尺子是方的,那些欺壓他們的尺子是彎的。
「散開,都散開,莫要擋道!」
穿著青衫製服的城管來了,他們隸屬於街道司,喚作「街道司兵」,順便還兼職環衛工和消防員。
這些老兄,平時也就欺負一下小商販,而此時聆聽講學的,卻是應考士子和開封市民。
扯開嗓子吼了半天,根本沒人理睬他們。
無奈之下,城管隻能求爹爹告奶奶,盡量疏通一條道。
然而並無卵用,卻見有富商乘轎路過,也被陳淵的講學內容吸引,直接讓仆從把轎子停在原地,徹底將河邊道路給堵死。
陳淵如此受歡迎,不僅僅是他講的東西,還因為從來沒有哪個大儒,會直接在街邊向大眾講學。
破天荒的頭一遭啊,大部分市民都在看熱鬧!
努力嘗試半個鍾頭,城管們徹底放棄。
反正還有別的橋梁可以通行,河對岸也沒有被堵塞,著急趕路的行人可以繞去別處。
足足講了兩個小時,陳淵也沒法講下去,因為提問的越來越多。他剛說出一句話,就有十多人提問,此起彼伏的聲音如同置身菜市場。
「真大儒也!」林勛感慨。
朱銘笑問:「林兄贊同此番言論?」
林勛說道:「朝堂諸公,多庸碌之輩。我等士子,正該奮起而匡扶社稷,今日驟聞『我本』之論,仿佛洪鍾大呂震盪人心!」
朱銘故意說:「我大宋繁花似錦,頗有豐亨豫大之象,哪用得著匡扶社稷?」
「糊塗!」
林勛批評道:「汝隻看到繁花似錦,哪曉得大宋已危機四伏。」
朱銘問道:「哪裡危機四伏了?」
林勛說道:「一在農,二在兵。今農貧而多失其業,兵驕而不可驅馳,是以飢民竄卒,類為盜賊。農不興,兵不盛,哪來的豐亨豫大?」
朱銘笑問:「該如何解決呢?」
「當復井田之製!」林勛猛地來一句。
朱銘差點被閃了老月要,問道:「井田製怎恢復?」
林勛詳細闡述:「本朝不禁兼並,驟然恢復井田製,當然是不可能的。但可擇拋荒之地,或是向地主贖買,將土地分給農民。一個男丁,可分田五十畝。有田的大地主,不準再買賣田產。失地農民與遊惰之人,讓他們去耕種土地。賦稅也要降,正賦該降為什一之稅。將十六個男丁編為一井,百裡之地有三千四百井,這就能收稅糧五萬一千斛、收稅錢二千緡。每井有士兵兩人、馬一匹,便可得士兵六千八百人、戰馬三千四百匹……」
林勛越說越起勁,估計早就有這種想法,連錢糧兵馬的數據都計算好了。
朱銘聽了半天,這特麼哪是恢復井田製,這是要恢復隋唐的府兵製!
南宋初年,林勛還真是這樣給朝廷獻策的。
估計趙構也覺得太離譜,把他扔去桂州做節度掌書記,眼不見心不煩。
聽他說完,朱銘問道:「閣下家裡有多少田產?」
林勛說道:「不多,隻千餘畝。」
他的泉州老家,主宗富裕得很,又是做生意又是積田產。
但林勛父子已經移居賀州,還真沒有多少田產,他爹主要是以經商為主。
朱銘又問:「若有良田萬畝者,禁止他們買賣土地,這些人會輕易就範嗎?」
「該抓就抓,該殺就殺!」林勛咬牙切齒道。
朱銘再問:「世家大族,多與地方官吏勾結,地方官吏會聽朝廷的嗎?」
林勛愣了愣,說道:「先整頓吏治,把貪官汙吏按律處置!」
朱銘感到很欣慰,雖然這人在瞎扯,但至少思想激進啊。
就怕想都不敢想,那才叫一潭死水。
估扌莫著快到中午,朱銘決定去喊外賣,讓食肆把吃的給大家送過來。他對白勝道:「下午漲價,有人再來問香蕈價錢,便說200文一斤。」
「上午不是賣80文嗎?」白勝迷糊道。
朱銘說:「上午問價的都沒幾個,賣80文誘人買回去,把街坊鄰居引來。來這邊買東西的,主要是買鹽、買布,連買茶的都很少,不低價吸引定向客戶怎麼行?」
「那有人問為啥漲價,俺該怎麼說?」白勝問道。
朱銘道:「就說物以稀為貴,我們不是已經賣出去三斤嗎?越往後麵剩得越少,所以價錢才要漲。」
白勝撓撓頭:「還能這樣做買賣?」
「管它呢,實在賣不掉,就一股腦兒賣給酒樓。」朱銘是來體現生活的,就沒成心做買賣賺錢。
攏共百十來斤乾香菇,全部賣掉才賺幾貫?
之前賣得便宜,純粹想早點賣完,結果發現問價的都少,乾脆提高價格慢慢等唄。
朱銘跑去幫朋友們喊外賣,送餐小哥還沒來,卻來了幾個國子監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