殘暴(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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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和瑛哥打好關係,秋瑜算是竭盡全力了。

下棋,被虐。

下飛行棋,繼續被虐,人家次次甩六點,秋瑜能贏都有鬼。

變小魔術,不小心碰到瑛哥的傷心往事。

最後還是隻有美食動人心。

瑛哥有點暈車,胃口不怎麼好,秋瑜自告奮勇,親自下廚做了一道名菜,叫鰍魚啫啫煲。

鰍魚是秋瑜從白鷺湖裡撈起來的,添加蔥、薑、蒜、辣子,加料酒放沙煲裡燉,燉到酒精蒸發,隻剩濃濃的湯汁和色澤誘人的鰍魚,揭開沙煲蓋子,濃香撲鼻。

「來來來,吃飯了。」秋瑜戴一雙自製厚手套,將沙煲端到一處青石上,呂瑛坐在上麵,臀下還墊著塊小花布,秋瑜管那叫野餐布。

呂瑛手捧柴火蒸的大米飯,伸筷子夾起一點鰍魚肉放嘴裡,肉質香滑細嫩。

秋瑜:「怎麼樣?」

呂瑛:「滋味極好,多謝瑜兄。」

秋瑜:「叫我名字就好?」

呂瑛看著沙煲裡的鰍魚,緩緩叫道:「鰍魚?」

秋瑜應道:「噯。」很好,他這就算和瑛哥有基本的交情了。

在外人看來,這不過是兩小兒交了朋友,唯有呂警官抓著個饅頭麵無表情地啃,心想這抱禹武宗大腿的心思也太明顯了點。

其實她才想起自己是個穿越者時,也琢磨過若是正身處永康年間,可去找有任用女官紀錄的禹武宗投靠,最後才用滿是漿糊的大腦想起武宗竟在她肚裡,武宗他爹還琵琶別抱了。

呂瑛聽秋瑜絮絮叨叨,什麼鰍魚是補中益氣、益腎暖脾的好食材,很適合有心肺虛弱的老人小孩食用。

有點吵,但不討厭。

呂瑛的玩伴不多,唯一一個玩得好的是鄰居家的王大胖。

王大胖是他爹的老來子,是王老爺全部的指望,歲數一到便要讀書習武,稍有不勤,王老爺便對他拳腳相加,王大胖挨了三年打,在七歲那年死了。

王大胖在死前已經瘦得隻剩一把骨頭,蜷縮在薄薄的棺木中,二十出頭的娘哭得肝腸寸斷,六十歲的王老爺木著臉站一邊。

呂瑛參加了王大胖的葬禮,靈堂上陰沉的死氣讓呂瑛打了個哆嗦,他很冷,對王老爺升起一股充滿不解的憎恨。

怎麼你打死了兒子,一點代價都不用付?

兒孫的命在父母麵前就這麼不值錢麼?

是了,根據禹律,父母殺子,若子有殘疾,則父母無罪,王大胖很胖,學東西也慢,王大爺去縣衙給兒子報個癡傻,王大胖死也就死了,後來王老爺又買了個新兒子回來,宅子裡又響起了歡聲笑語。

隻有王大胖的親娘抱著小枕頭,癡癡傻傻的發癲,王大胖則躺在土裡,連報復都做不到。

呂瑛認為自己有義務替朋友復仇,當晚便翻牆要給王老爺的飯食下毒,被外祖父抓了個正著。

發現外孫偷練武功,五歲的人已經能靠輕功翻兩米二的牆,還敢去給鄰居下毒,呂房當即發了好大的火,他廢了呂瑛的內力,封了呂瑛的穴道,把外孫關祖祠念經書去戾氣。

呂瑛很倔,他不念經書,盤腿坐祖宗牌位前,質問他們:「難道你們也覺得父殺子天經地義嗎?」

第二天,呂瑛病倒了,禁足念經不了了之,外祖父請名醫來為他診治,名醫說這孩子有心病。

呂瑛那時是真的念頭不通達,從小到大,他讀書多了要被喊停,下棋多了也被喊停,不許看江湖上的話本子之類的閒書,說讀了會移性情,反正做什麼都不能過那個「度」,過了便會被製止。

他不能累,不能死,他要活著繼承家業,王大胖要光宗耀祖,大人定好他們未來的路,走偏一點都不成,那活著還有趣味嗎?

憑什麼他的路要別人定啊!

呂瑛已經不是有吃有喝,被父母抱抱就心滿意足乖乖聽話的階段了,他過早有了自我,不甘順著長輩給的路走。

於是他找了個月黑風高的晚上支開奴仆侍女,扒著水井要往裡跳,外祖父嚇得跟著跳進去,抱著他飛出來。

呂瑛不顧外祖被他驚得老淚縱橫,繼續要死要活,絕食放火輪著來,家裡被鬧得雞飛狗跳,好幾年不回家一趟的外祖母都帶著各種好吃的好玩的回家來哄他,閒書也準他看了。

是呂曉璿從兒子寄的信裡看出死誌,深知小孩子、青少年也會抑鬱的她不敢大意,連忙請假帶兒子出來遊山玩水。

她隻說了兩句話,呂瑛就和她走了。

第一句:「不管你想做什麼,畫畫也好,讀書也好,娘支持你,你不想繼承家業,那等你外祖乾不動了,娘就辭官回來,這些責任不該你一個小孩背。」

第二句:「你應該隻是不想被管,對不對?(呂瑛點頭)但你也不知道長大後到底要做什麼,娘建議你湊合一下繼續活,找找自己想做的事,這世上總有那麼一件事是你覺得特別有意思的,找到了才不枉此生。」

呂瑛和秋瑜玩了一陣,嫌他菜,靠著車廂發呆,心裡琢磨著能偷練武功卻不被外祖發現的法子。

秋瑜見他不說話,就問:「呂瑛,有個事想問你。」

呂瑛:「什麼事?」

秋瑜問:「剛才芝麻和綠豆叫我們吃飯,說是打了土條子、月宮嘴子,這什麼意思?」

呂瑛不解:「土條子是蛇,月宮嘴子是兔子,都是些江湖話,你在湖興坊長大,這也不會?」

秋瑜赧然:「五歲前我蹲家裡吃飯睡覺,五歲後我上武當山做俗家弟子,天天被掌門嫌棄要丟下山,沒學到這些。」

武當山就在湖廣一帶,呂瑛看秋瑜這身板,個子高不說,還手長腳長,看著就漂亮,放武林叫天資優越,入伍叫天生猛將,武當派願收他再正常不過。

呂瑛好奇:「武當掌門為何嫌你?」

秋瑜赧然:「我吃得多,起得晚唄,掌門傳了我一段心經,我卻怎麼也練不出內力來,他嫌我又笨又懶,今年就把我趕下山了,看來我注定做不得武林高手。」

說起這事,秋瑜也很冤枉,他就是理解不了那些文言文裡的運氣功夫,掌門老頭也失望得很,便想法子把他送出來,說是最後護他一程,老頭七十多了隻有秋瑜一個徒弟,把他趕走了,他底下的師弟不得為了爭位置打起來?

說不定已經打起來了呢。

呂瑛挪挪小屁股,坐在秋瑜身邊:「你怎麼練不出的?」

秋瑜咳了一聲,湊到他耳邊:「你要想套心經出來偷偷練,可以,隻別說是我教的。」

呂瑛無奈:「我呂家心法也不差,貪武當那點功夫?而且我穴道還封著,練不了,你不想說就算了。」

他不生氣,畢竟秋瑜覺著他要偷學,也依然願意背心經給他聽,呂瑛覺著這條鰍魚挺傻。

秋瑜附耳,小聲背了一段心經,呂瑛一聽,確是晦澀難懂,但也是極高明的道家心法,以他偷練呂家武學的經驗,武當派的石掌門對秋瑜的期盼很高。

呂瑛:「石掌門可曾帶你運氣不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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