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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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南方十七寨中,有六個寨子都在水上,這一路過去,帶著這麼多人和嚼用,那水匪能放過這塊肉?隊伍裡有那麼多女人,而女人從古至今都是資源的一種,又能換錢又能換糧。

按照呂曉璿對匪盜那點尿性的理解,他們看了女人不搶,就和讓賊偷看了財寶不惦記一樣,不可能的。

正當她捧著粥,思索是去衡州府,找此處衛所借兵護航,還是去附近的江湖門派那裡交點保護費護航,亦或者直接傳信給老爹時,端著一碗骨湯輕輕吹的呂瑛聽到一道聲音。

「今夜獨自來河畔,本座有事尋你。」

呂瑛抬頭,就看到燕紅琴翩然離去的背影。

深夜,呂瑛借口小解出了門。

秋瑜:「用夜壺唄,外頭還有蚊子呢,萬一給你背上來一口,你撓不著,還得我幫你。」

呂瑛:「練你的功吧!」他凶了秋瑜一下。

等呂瑛出門,秋瑜遠遠跟著,手提一把長劍,提防這六歲小孩被拐子拐了。

他們位於衡州府外,這裡有一條香江,江水寬五十來米,有幾艘花船飄在水上,燈影幢幢,與繁華無乾,更像神鬼誌異中的鬼魅之景。

呂瑛走到河邊,夜風有些涼,他拉緊衣領。

有人在他背後說話:「那些富貴人家啊,有時比跟在車隊後的災民更像鬼。」

呂瑛回頭,見「紅姬」身穿黑袍,紅發用檀木冠高束,他本就高大,隻要不故做嬌柔之態,便是雄奇英偉的美丈夫。

見呂瑛一直打量自己,燕紅琴輕笑:「如何?」

這小子的外祖呂房二十年前也是武林出名的美男子,燕紅琴雖生了幅洋番相,卻自覺在容貌上不弱於人。

呂瑛雙手在月匈前合十,指尖頂著下巴,柔柔道:「原來是紅叔啊。」

燕紅琴:這孩子怎麼還惦記著姨和叔的稱呼呢。

燕紅琴握起呂瑛的手腕一把,又甩開:「心脈太弱,練武風險極大。」

聽到這無數大夫下過的結論,呂瑛不惱,他整理袖子,還是不緊不慢的調子:「你要隻是說這個,我可就走了。」

燕紅琴又說:「你心脈弱,與本座有什麼關係?」

呂瑛回身,見燕紅琴不懷好意地望著他。

「呂瑛,本座乃西洛教教主燕紅琴,見你悟性極佳,欲收你為徒,授你《天山經》,此心法為我西洛教不傳之秘,有隱匿之效,隻要你練得入了門,往後誰也看不出你有武功。」

呂瑛:「不是不傳之秘嗎?傳給我沒關係嗎?」

「正因《天山經》是不傳之秘,我才更要傳你!」燕紅琴雙手背後身後,冷笑道,「那老頭死前讓我早日娶妻生子,傳宗接代,振興西洛教武功,我偏不娶不生,還要將武功傳給外人。」

燕紅琴問:「你學嗎?」

呂瑛毫不猶豫:「你不要我好處,我就學。」

燕紅琴深吸一口氣,終於忍不住發了火,將這些日子憋心裡的話一口氣全吐出來:「你身上有什麼可以讓我圖的好處!你看看你自己,光長心眼不長個,瘦得和老鼠一樣,一點也沒你娘的高大英氣!」

呂瑛:「既然在你眼裡呂瑛是這麼差的一個人,那我走了。」

燕紅琴惱怒:「你回來!」

他一把拉住呂瑛,縱身跳入江河中,冰涼的河水頓時淹沒了兩人的身影。

呂瑛在河水中,感到掌心傳來一股溫暖的氣流,沖破了他被封的穴道,又引導著他以內力抵抗河流與低溫,延長呼吸。

這樣一門功法,在海中練也會很方便吧。呂瑛下意識這麼想著。

他又看到一些紛亂的記憶,像是曾做過的夢,他近日常做夢,大多都記不清,唯有在靈堂上看見娘牌位的夢,讓他刻骨銘心,夢中的他悔恨於自己的弱小,對力量抱有渴望。

再次上岸時,燕紅琴用內力烘乾他身上的濕意,聲音溫和許多:「往後我就是你師父了,《天山經》是西域刺客傳來的功夫,不僅擅隱匿,更講究一個快、狠、毒,要有一往無前之勢,又有奇兵練法七門,往後我會每夜傳你功夫,你要好好練。」

呂瑛跪坐在草叢上,看著燕紅琴,又問道:「你為什麼要留在我娘身邊,又為什麼要教我武功?」

燕紅琴:「我活了這麼些年,隻見過一個人說要教災民認字,這既可笑,又很有意思,我想看她到底做什麼,呂瑛,你該懂我的,像你娘這樣的人,我在其他地方從未見過。」

呂瑛說:「我不懂,我也不會因為你說這些就信你。」

燕紅琴嗤笑:「你疑心病這麼重,你娘知道嗎?」

呂瑛回道:「她知道,大夫對我外祖、我娘說過,讓我少思少慮,不然容易早死。」

燕紅琴:「我看就你這性子,能不能長大都不好說,也罷,你若是活得久了,把《天山經》練出名堂來,我就該難受了。」

其實呂瑛心裡明白,和燕紅琴這樣不知底細、莫名其妙冒出來的人學武功,那武功指不定就埋著什麼大坑,若他決心把這件事瞞著,偷偷練《天山經》,無異於與虎謀皮。

可他隻要一想起夢裡娘的牌位,便有一股錐心之痛,刺得他幾乎要流下淚來。

他有些茫然的回了客棧,想找杯水喝,就看到門微微開了一條縫,推開進去,秋瑜端了個小煤爐,蹲著拿扇子扇風,煤爐中的木炭已燒出灰色煤衣,衣縫處火光明明滅滅,爐上的小茶壺冒著熱騰的水汽。

見他過來,秋瑜笑了笑:「回來了?我看你出去小解這麼久,說不定吹風凍著了,就要了薑片和水,煮點薑湯咱們一起喝,嘗嘗不?保準比你的粥香。」

呂瑛不做聲,接過茶碗,輕輕吹氣,飲了一口。

沒人提呂瑛出門這麼久做什麼去了,秋瑜也不提自己跟呂瑛身後跟了多久,這會兒煮薑湯喝,是想兩人一起驅寒,畢竟風寒在古代也是能死人的。

呂瑛站著喝湯:「秋瑜,我要是有一天躺棺材裡了,你會怎麼做?」

如果有一天他和王大胖一樣躺棺材裡,秋瑜會怎麼做?

秋瑜認真回道:「不好說,我比你大兩歲,應當會死你前邊。」

呂瑛堅持問:「如果我真的躺棺材裡了呢?」

秋瑜:「那我給你種一棵樹吧,挑個高點的地方,然後周遊天下,請人把風景畫好,每年挑你生日的時候回去燒給您小人家看唄,放心,咱倆是朋友,我不會不惦記你的。」

「隻是呂公子啊,你覺著就咱倆這歲數,談生死的事合適嗎?」

呂瑛笑起來,他走到還蹲著的秋瑜邊上,拿肩膀撞了撞他的肩膀,秋瑜紋絲未動,隻是也嘿嘿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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