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0 離梁(二更合一) 有關瑛瑛離開梁州前……(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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呂瑛躺著養病的時候,梁州府倒是波瀾四起。

梁王府世子被拐子劫走一事觸怒了梁王與曹王妃,於是王府兵丁和曹家人滿城搜捕罪犯,連呂瑛住的院子都被波及了。

梅沙應付搜捕倒是很有一套,他扮作一個行商將人哄走,回到院中,對坐在榻上研究照月珠的呂瑛說:「這事本來也不復雜,就是曹王妃的哥哥打死了人,被另一族報復,狗咬狗波及了小一輩罷了。」

秦氏一族雖為皇族,祖上卻不過是個挖礦的駝背瘋子,底蘊不足,梁王也非強勢的王爺,那對秦湛琪動手的大族自覺隻要做的隱晦便不會有事。

呂瑛正在打譜,指尖敲著棋盤:「看來曹家與梁王聯係很深了。」

梅沙:「可不麼,曹家在湖湘勢力大減,全靠巴著梁王的名頭在梁州府圈地才回了口氣呢,秦湛琪作為梁王與曹家結盟的結晶,也是金貴得很。」

呂瑛淡淡道:「那就都是以後要收拾的人了。」

梅沙一驚,如今南禹稅收還是以人頭稅為主,而隸屬於澤的瓊崖島、南洋群島則是田畝稅,而粵東道和粵西道這兩年也做了稅改。

若非這兩道實質上已經被割給了澤,換了承安帝來做此事,恐怕士族們會紛紛造反哩。

但呂瑛的身份卻不單單是澤的獨苗繼承人,更有一半秦家的血,梅沙進了百聞坊,因武功高,一開始級別便不低,自然知道以後南禹也歸麵前這貴不可言的小公子。

如此一來,改稅就不僅是澤的國策,以後也會是南禹的,梁州也不例外,而若要在梁州實施田畝稅,就必定會和曹家和梁王對上。

如果呂瑛的生父要做這道國策的絆腳石,他會停手嗎?

他不會的。

瓊崖島的士紳反抗改稅時可是直接被呂瑛殺穿了,城牆上的頭顱被掛滿,剩下的就堆京觀,許多頭都被石灰醃製過,幾年過去也隻剩白森森的頭骨,還有些人則在修路隊裡過得比牛馬還不如,最後活生生累死,或者在開山鑿石時被砸死。

誰敢攔呂瑛,誰就是他要殺死的敵人,呂瑛隻對百姓操爹媽的心,對敵人卻冷酷到了極致。

梅沙問:「小殿下,梁王世子被劫一事,我們要管嗎?」

「你也說了,狗咬狗罷了,我們不摻和曹家與他人的恩怨。」呂瑛繼續打譜,「不過你說對秦湛琪動手的那一族姓於,可是刀王於白勁的族人?」

於白勁,江湖排名第一的刀客,其夫人為百手仙子趙樂,是有名的暗器大家,擅長為武器淬|毒,嫁人後也沒有退隱江湖,反而用她的毒術為夫家錦上添花。

呂曉璿提過趙樂,說這姐們喜歡用帶鏽跡或染了糞水的暗器,發出去後能讓人傷口發炎。

趙樂嫁人後也不改風流做派,曾暗示過神弓呂「今晚來姐姐房裡」,這一段呂曉璿就沒和兒子說了,作為江湖第一「美男子」,她遇到的類似的尷尬事可太多了。

梅沙蹲下:「正是於白勁,於家有一世代相傳的鐵礦,他們族中無論男女皆要練刀,男子更要學鑄刀技藝,以前開龍爺起事時還為軍隊提供武器。」

「那就難怪他們不將梁王放眼裡了,江湖最頂級的世家,又在開國時立過功,不得了。」

呂瑛端起藥茶喝了一口:「若是南洋也有這樣的世家,我可就有麻煩了,要知道動用軍隊殺光他們,光是後勤準備就累死人了。」

對話到此結束,梅沙低著頭,內心並無對呂瑛的畏懼,隻有滿滿安心。

若一個普通人對親爹各種淡漠,那自然是會令人覺著此人薄情寡義的,可呂瑛站在家國百姓與生父的勢力之間門毫不猶豫選了家國百姓,作為百姓的一員,梅沙絕不會因此責怪呂瑛。

待養好心病,呂瑛便開始在梁州一帶考察民間門,他雖自稱是趁著家裡長輩還不算老、乾得動才溜出門來遊玩,這一路卻很少玩樂,藤箱中的筆記卻變得越來越多。

呂瑛如今考察出經驗來了,來一地時先總的將此地了解一遍,接著列個大綱,自己琢磨好要了解什麼,比如開墾出來的田畝有多少,田畝所有權集中在哪些人手裡,自耕農與農奴比例,農業如此做大綱,士、工、商也不例外。

他是允許自己的屬下翻這些筆記的,隻要別弄壞紙頁就好,於是呂瑛一邊寫資料,梅沙就跟著一邊看。

小夥子是江湖第一賊盜,眼光可犀利得很,一眼就看出這些凝聚了呂瑛對各處民生了解的文書是好東西,看的時候隻恨自己沒有過目不忘的才華,最後乾脆拿了個本子,將自己覺得重要的段落摘抄下來,反復背誦。

呂瑛不喜歡他這麼做:「不是寫成書的東西便成了金科玉律了,盡信書不如無書,你看可以,別將之奉為絕對正確的東西,必要時要質疑我。」

梅沙震驚:「質疑你?」

呂瑛對他的眼神很不滿:「質疑我怎麼不行了?我會為了這點事砍死你不成?」

那倒不至於,呂瑛對自家屬下一直算得上厚道,不然死忠於他的人不會那麼多,要讓呂瑛下死手,那肯定是犯事了。

梅沙抹汗:「您好歹也是雨神後裔呢,算半個神仙,我一個凡人,哪敢質疑您。」

呂瑛沉默,隨即一嘆:「說的是呢,這大概就是政教合一統治方法的缺陷了,當底下的人失去質疑上層的能力時,他們會被欺負的。」

偏偏「上層」這玩意腐朽起來的速度比男人早|泄的速度還快,呂瑛是天生的多疑,就是瘋了也不會信這些人以後不墮落,所以他有點愁。

呂瑛並非那種「將難解的問題交給後世人來解決」的性子,遇到難題了,便是不能立時解決,也要留個警示給後來人。

也許以後他要給屬下們、百姓們的心中埋下一些學會質疑的種子,這就又牽扯到如今掃盲班課本的更改了。

呂瑛將這件事記在心上,又教導梅沙:「你在百聞坊做事,也要學會到民間門多走走,寫我這樣的筆記,你看我怎麼做,以後我派你出門做調查,就心裡有譜了。」

《明君預備役手把手教你做民間門考察》

梅沙受寵若驚,主家親自教下頭的人做事,這可難得,但他很快就笑不出來了。

梁州府是大城,按理說是繁華的,典妻賣子之事卻很多,隻因當地大族多,這些大族和官府一般,官府收稅,他們也要收,什麼過路錢、紅白事的賀錢,百姓自然窮得響叮當,根本承受不起任何天災意外,稍有不慎就會麵臨要找人借錢的境地。

那高利息的印子錢一借,從此利滾利的,就一定會走到讓百姓典妻賣子的地步。

以往梅沙是看這些看慣了的,可他在瓊崖島過得太快樂了,那兒被呂瑛殺得根本沒有印子錢存活的餘地,老百姓缺錢自然可以找工做,連孤兒都有慈育堂養。

梅沙心頭便不自覺升起一份「大逆不道」的念頭——南禹的當今皇帝也不怎麼樣啊。

連個小孩子都比不過。

看著呂瑛蹲田邊,用才學的梁州腔哄著一老農,老農稀裡嘩啦把祖宗十八代都交代了,梅沙又搖頭,罷了,朝堂諸公高高在上,哪裡會親自下鄉來做這調查?怕不是踩個黃泥路都要嫌汙了緞子做的靴。

然後他聽呂瑛說:「小梅,你來一下。」

梅沙:「來了。」

呂瑛嫌太陽大,找了有樹蔭的地方十分熟練的一蹲,梅沙跟著蹲,就聽呂瑛說:「我有事要你去辦。」

根據呂瑛調查,越是瓊崖島影響力輻射得不夠遠的地方,越是有一種現象,便是孩子等於資產。

這裡的資產不是說什麼孩子大了能當勞力,而是真的可以把孩子賣出去,比如那老農一輩子生了八個孩子,養身邊的隻有三個,其餘五個都是賣了的。

「有的賣去了南邊,有的賣去了隔壁巴蜀,吐蕃那邊也收人,而且每年的需求都不一樣。」

呂瑛算著:「我們得弄明白此地賣人的行情。」

梅沙:「查這個做什麼啊!」

呂瑛鄙視:「哪處要買什麼,就代表缺什麼,小男孩比較好想,就是沒兒子的人家要兒子,但如果某村要買女人,就說明他們缺女人,那女人去哪了?是不是他們會殺女嬰?或者對女子的迫害尤為酷烈?再細分一下,吐蕃那邊有時會指明要年輕的處|女,聽聞那邊常有人祭,要求祭品潔淨,這不是對上了?」

「小梅,你可是百聞坊的人啊!」呂瑛痛心疾首。

梅沙大為羞愧:「那我們要怎麼查?」

呂瑛:「簡單,這附近有一個百手仙子趙樂娘家搞的人販子村,裡頭全村都是買賣人的,有拐子也有人牙子,你晚上過去下個毒把人放倒,我去刑訊,問完了話就能知道此處最大的人口買賣通道。」

梅沙:「……萬一於白勁殺過來了呢?事先說好,我打不過他,你也打不過,我倆聯手都不成,他可是和太子殿下一個水準的高手!」

澤國的太子殿下→呂房。

呂瑛理所當然道:「你不是輕功江湖第一嗎?到時候我騎著你跑就是了。」

做呂瑛的馬仔,總免不了和真馬一樣成為坐騎。

偏偏呂瑛行動力太強了,梅沙壓根攔他不住,隻好苦著臉先護送小殿下回城,既然決定做一票就跑,行李也得提前收拾好,梅沙這方麵經驗豐富。

跑路時馬車是不能坐了,太慢,他們得騎馬,所以馬車要找個地方安置。

要不就賣了?

呂瑛素手一揮:「此處有秋瑜的椰子油鋪子,你送過去就成,我不去,免得讓他們知道我穿了女裝,我就靠這個避開百聞坊的調查呢。」

沒錯,他們這次出行,瓊崖島自然會派人來找呂瑛,呂瑛特意變裝,就是不想被找到。

梅沙麵露敬佩:「秋少爺竟是把生意做到這兒來了?」

呂瑛:「是劉紫妍拜托他到這兒開店的,早些年曹家聯合湖湘道大族毀了堤壩,淹了四個縣,劉紫妍還替湖湘百姓記著這份仇,便托我和秋瑜在這安個釘子,好時刻搜集曹家罪證。」

梅沙豎起大拇指:「劉坊主也是好樣的。」

如今劉紫妍是澤國正兒八經的工部下屬礦坊坊主,正四品官員,手頭的實權比她爹劉千山還大,每年年終到瓊崖島做匯報時,都可以去永康書院看呂瑛做的筆記,並抄錄回去。

這位劉大人還時不時送她自己做的湖湘考察筆記到島上,呂瑛對湖湘道的印象大多來自劉紫妍,換句話說,如果呂瑛奪了天下,他對湖湘道的治理將會參考劉紫妍的筆記。

那不過十五歲的少女已是能影響一個省份未來數年的發展了!

可以說在澤國年輕的官員裡,劉紫妍是前途最好的一位,和錢阿全這位年輕男性官員的領頭人一比都不差什麼,正兒八經的呂瑛嫡係,連呂瑛都要時不時寫信勸她多休息的那種。

澤國許多官員的終極目標就是混到劉紫妍這種呂瑛會寫信關懷的地步,比如洛奇逸、陸緣海那兩人都是以此為榜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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