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 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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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既然說要管你,就會一直管下去。

——直到你長大,告訴我你不再需要我為止。

他很少用這樣認真的語氣說話,有種少年囂張的意氣風發。

陽光柔和他鋒利的麵部輪廓,那雙眼睛不管笑不笑都像有勾子,此時目光坦盪落在她的臉頰。

她小時候被生母拋棄在人來人往的街頭,再長大一點被父親用做犁地的牲口、被繼母當做還錢的東西,從沒有一個人在意過她的喜怒哀樂。

她一個人跌跌撞撞長大,沒有人管。

每天走幾個小時山路,沒有人在乎。

逢年過節,準備一家人的飯菜,等她坐下來吃飯的時候,桌上的飯菜已經所剩無幾。

還有一次,放學的時候下了好大的暴雨,她在漆黑一片的山裡摔了跤,一瘸一拐回到家的時候,家裡的燈關了、門鎖了,根本沒有人記得還有個她深更半夜沒有回來。

就好像,她在外麵,他們都不會太驚訝。

可現在有個人告訴她,隻要你需要我,我就會一直在。

經年累月被她刻意忽略的委屈瞬間兜頭襲來將她淹沒,眼淚一下子就下來了。

夏念兒背過身,手背抹過眼睛,偏偏眼淚不聽話越抹越多。

她拚命壓製著聲音裡的哭腔:「我們要上課了,你快走吧。」

顧燕北站在窗下,剛好瞥見她衣服的手肘位置。

那裡寫字的時候跟課桌摩擦最多,打了小小的布丁,密密的針腳讓他目光一凝。

「放學早些回去,晚上帶你出去玩兒。」

夏念兒這才想起今天是周五,明天是周末。

心髒砰砰直跳,小小的期待如同雨後春筍冒了尖兒。

她長到這麼大,一直把學校當避難所。

而今天她頻頻看向牆上的鍾表,希望時針分針加快速度。

第一次像班裡的同學一樣,期待放學跑出學校的那一刻。

-

為了照顧學生們走山路,周五放學很早。

從學校到顧燕北的住處很近,可夏念兒還是不由自主加快步伐,離那裡越近,她的心跳越快。

到家的時候太陽還沒落,陽光透過窗戶照進樓道,暖融融的亮。

夏念兒噔噔噔上樓,卻見門口站著一個短發姐姐,月要板挺直,英姿颯爽。

她的腳步慢下來,短發姐姐就在這時回頭:「顧隊長的小恩人,我們又見麵啦。」

夏念兒一雙烏溜溜的圓眼睛,像乾淨剔透的玻璃球,嘴角彎出一個笑:「姐姐好。」

她記得她,是上次在部隊看文工團演出、坐在她身邊的女兵,叫蕭瀟。

夏念兒打開家門,那個人不在。

她像隻占了鵲巢的鳩,在她住進來之後,顧燕北就不會再在這裡過夜。

男女有別,他在避嫌,她不是不懂。

她抿了抿唇,眼底的失落藏不住。

可是下一秒對上蕭瀟的視線,她已經牽出一個乖巧懂事的笑,小大人似的問:「姐姐晚飯想吃什麼?我給你做。」

「今天我們不在家裡吃,」蕭瀟揚了揚下巴尖兒,「顧隊長給了活動經費,我們去下館子。」

夏念兒搖頭:「姐姐你去吧,我就不去了……」出去吃飯很貴,她不想浪費錢。

蕭瀟拎起她肩上的書包放到桌上,親昵地攬過她的肩往門外走:「本來是顧隊長要帶你去的,但他臨時接到任務。」

說到那個人,夏念兒的心底像有一尾小魚,輕輕擺了擺尾巴,動作很輕,卻足以漾起漣漪。

「是什麼任務?」

「村民上山采藥的時候一不小心進入雷區,等著他去救呢……」

她知道顧燕北不是邊防站的普通官兵:「拆彈是不是很危險?」

「當然危險,那些炸彈雖然大多是從戰爭時代遺留下來的,但上次顧隊長經手的那個,引信保存得相當完好,隨時有爆炸可能。」

夏念兒當然知道那些地底下埋著的家夥有多危險。

她的父親被炸斷了一條腿,村寨裡少手少腳喪失勞動力的人有很多。

「那拆彈的時候有防護嗎?」

「排爆服,有是有,但是吧……」說到這裡,蕭瀟語氣一頓,莫名有些嚴肅。

夏念兒心髒一緊:「但是什麼?」

「排爆服最大的作用,就是在爆炸發生的時候,不讓排爆手的屍體四分五裂。」

冷意順著脊椎攀爬蔓延至四肢百骸,落在耳邊的每個字都讓她心驚肉跳。

夏念兒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那怎麼辦?」

「能怎麼辦,」蕭瀟笑了笑,「顧隊長說了,這事兒總得有人去做,沒什麼大不了的。」

到了吃飯的地方,夏念兒隻點最便宜的米線。

蕭瀟無可奈何,想起臨走時顧燕北囑咐:那小姑娘心事重,不舍得花錢,你多點一些,再說自己吃不下,她怕浪費,會乖乖吃完的。

誰能想到神擋殺神佛擋殺佛的顧家老二能在一個女孩子身上,細心成這樣,簡直就是當女兒養嘛。

在學校住的時間夏念兒沒有吃過一頓飽飯,半夜餓醒都是常事。

這會兒米線湯汁鮮美,炒菜爽口,排骨軟爛,她撐得肚子滾圓,欠顧燕北的錢又在心裡記了一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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