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第 27 章 人類就像浪花(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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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三第一學期的尾聲,寒假來臨之前,李棠稚破天荒的,第一次邀請陳乙去參加了鎮上的廟會。

他們先看了遊神,又去逛廟會一條街——那是沿著帝皇廟延伸出去的一條街,以前政府有過把這條街改造成網紅街的提案,前期建設也一直是在往古色古香上麵靠。

隻可惜小紅靠捧大紅靠命,街道翻修完後官方公眾號倒是也努力宣傳了,但始終沒有發展起來。別說變成網紅街了,連本地遊客量也沒什麼明顯提高。

如此這般宣傳了兩月也沒有發展,政府便放棄這條街轉戰其他方麵。

雖然最終也沒有變成『打卡聖地』,但鑒於政府在重修時對這條街寄予厚望,所以投了不少資金,修出來效果也絕佳:兩麵牆壁上全是神話浮雕,中間門一行專門開辟出來的小吃街,頭頂上從頭到尾搭了條八百多米的竹子頂,垂下一叢叢紫藤花。

現在還不到紫藤的花期,隻餘下紫藤藤蔓縫隙間門掛著的油紙傘。

都是手工做的桐油傘,傘麵連在一起,上麵的畫剛好組成和牆壁浮雕遙相呼應的神話故事上下兩卷。

陳乙邊走邊看頭頂傘麵,李棠稚就走在他身側,不時左顧右盼——陳乙目光微妙的移了移,努力裝出平靜的樣子,一瞥李棠稚。

李棠稚沒發現陳乙在偷看自己,她正興沖沖的在看街邊小販;有吹糖人的,賣風車的,賣麵具的……

畢竟是難得的,一年一次的集會,比平時要熱鬧很多。

那些安在牆壁簷下,紫藤藤蔓的縫隙間門的燈,全部都亮起來了。從頭頂照下來的燈隔了一層紅色油紙傘,變成霧蒙蒙很溫柔的紅光,淋撒在李棠稚身上。

她今天沒有紮馬尾,烏黑的披肩發鬆散的垂在腦後。李棠稚在學校走路的時候就很端正,一步一邁,走得整整齊齊。但是在外麵——在陳乙麵前的時候——她就要更活潑一些,走得輕快,兩步三步,跳一下,腳尖微微踮著,頭發也隨她動作晃來晃去,一點明亮的燈光反折在她發絲上,照得她頭發絲也亮閃閃。

那亮閃閃的光自然也晃在陳乙眼裡。

陳乙偶爾會忍不住想:李棠稚在自己麵前就很活潑,是因為隻有自己知道她的真實身份嗎?

不過……話又說回來,李棠稚到底是什麼呢?

這點陳乙也說不清楚。他沒有特意去問過李棠稚,李棠稚也沒有特地和他解釋過。除去他們初次見麵的場景詭異了一點,平時李棠稚也表現得和普通女孩子一樣,會哭會笑,哭起來眼淚大顆大顆的掉,讓陳乙很不知所措。

兩人逛到一個攤子麵前,李棠稚從貨架上拿下來一個紅麵鬼的麵具蓋在臉上,空餘一隻手屈起手指對陳乙做張牙舞爪裝:「哇~我是大惡鬼!最喜歡吃小孩,一口一個小男孩!」

她個子矮,跳起來湊到陳乙麵前,陳乙伸手摁住她腦袋,李棠稚便拿開自己臉上的麵具,露出麵具底下一張笑盈盈的臉。她的臉是紅的,陳乙分不清是頭頂照下來的燈光紅,還是她臉紅。

後來他們又逛了帝皇廟,求了簽。陳乙抽中一支下下簽,他不信這些,隨手折了扔進垃圾桶。但是等他轉身看見李棠稚手裡也掂著一支簽時,便忍不住問她:「你抽到了什麼簽?」

李棠稚把手裡的簽壓在兩隻手的手掌心,抬起臉笑盈盈的看著陳乙。

她隻笑,不說話,寺廟堂口的紅燭光映在她臉上,她抬手挽了下頭發,顯得文靜又可愛。

陳乙默了默,又道:「不說就算了。」

李棠稚把那支簽捏在手心,和他並肩往廟外走。

走了一會兒,陳乙又說:「我的是下下簽。」

李棠稚:「你不是不信那些嗎?」

陳乙:「……嗯,不信。」

他們走進一段暗處,燈光被旁邊葳蕤的一棵樹遮擋。樹葉極密,一點光也沒透下來,地麵上落了一些小小的漿果,踩上去有點凹凸不平的。

陳乙抿了抿唇,緊張的伸出去一隻手,在黑暗中碰了下李棠稚的胳膊:「太黑了,小心別摔倒。」

李棠稚:「好。」

陳乙又忍不住問:「你能看清楚嗎?」

李棠稚沒回答,陳乙頓時更緊張了,不安的心跳動著。良久,他轉了轉眼珠,視線往李棠稚那邊挪過去,他想看一眼李棠稚的臉,看她是什麼表情。

但不等陳乙把視線挪過去,李棠稚就突然將手塞進了陳乙手心。

陳乙霎時心跳如雷,臉上熱得泛起一層紅來。他小心翼翼收攏手指,牽住李棠稚的手,兩人無聲行走於黑暗中。

這時候陳乙心底忽然懊惱起來,因為這段燈照不亮的路太短了,還不到一百米。就算他把一步掰成兩步走,也就兩三分鍾走完了。

這棵樹怎麼不再長得大一點呢?乾脆像傑克的豌豆一樣……算了,這種不切實際的事情還是少想一點。

這時候陳乙耳邊驟然響起劈裡啪啦的聲音,又急又快,好像真的有豌豆從天上被傾倒下來。他心頭一跳,心想:這麼靈?

這個念頭剛轉出來,李棠稚便抓緊了他的手,拉著他往前跑。陳乙不明所以,跟著跑,兩人跑了沒兩步,豆大雨點劈裡啪啦砸到二人頭頂,陳乙這才反應過來——哦,下雨了。

毛衣吸水,李棠稚肩膀上的那片毛衣很快就被浸濕,顏色變深。陳乙脫了外套罩在兩人頭頂:「去小賣部?」

李棠稚:「太遠了,還是往廟裡跑吧,我記得這附近有個偏殿,平時沒什麼人。」

她往陳乙懷裡靠了靠,一隻手攥著陳乙肋下的衣服布料,另外隻手幫忙扯住頭頂外套的一角。她的手恰好碰到陳乙扯著外套的手,但是雨水很快淋下來把兩人的手都打濕了,陳乙自己倒覺得還好。隻是李棠稚的手指一挨著他手背,他才真正的感覺到冷了。

李棠稚的手指好冰啊——他在心裡這樣想著。

很快他們就跑到了李棠稚所說的偏殿。陳乙平時不經常來這,甚至都不知道這裡還有一個偏殿。

兩人頂著雨沖到簷廊底下,呼吸急促,身上都沾了點雨水。陳乙把自己的外套放下來抖了抖,嘩啦啦落下來一片水珠;簷廊外隔著一線,大雨也是嘩啦啦的下,砸在地麵台階上,濺起一連串水花。

他裡麵的衣服也濕了,乾脆把外層毛衣也脫下來,裡麵的襯衫倒還是乾的。

陳乙側頭看了眼李棠稚,李棠稚微微弓著月要,兩手撐著膝蓋喘氣,呼出一口又一口的白氣,她毛衣也濕了半邊,頭發潮潤的貼著臉頰。

她的裙子要比毛衣濕得更嚴重一些,裙擺濺到了泥水,水痕沿著少女皙白的小腿往下,浸透了白襪。陳乙想了想,想起剛剛他們跑過來時,好像確實是踩到了一個水窪。

李棠稚兩手撐著膝蓋,忽然打了個噴嚏,眼睛眯起又睜開,臉頰泛紅。

陳乙看了眼外麵勢頭正猛的大雨,道:「估計沒半小時是停不了了,去裡麵吧,至少沒風。」

李棠稚揉了揉通紅的鼻尖,焉巴巴點頭,和陳乙一起走進偏殿。

偏殿裡就他們兩個人,打掃得還算乾淨,神像麵前供著香爐,擺兩個蒲團。陳乙抬頭往神龕上看了一眼,供的似乎是觀音像。

雪白的一尊石像,衣衫飄逸,玉潤的手托著柳枝淨瓶,長挑眼尾悲憫的往下望。陳乙不信神佛,和觀音像對視一眼,又收回目光,問李棠稚:「你要不要把毛衣脫了?濕衣服穿著容易感冒。」

李棠稚眨了眨眼,又低頭,伸手扯開自己毛衣衣領,看了看衣服裡麵:「我裡麵沒穿。」

陳乙:「……」

李棠稚又抬起頭,看著他,眼睛眯起來,笑容狡黠:「但我可以脫。」

陳乙眼皮狠狠跳了兩下,扭過臉去:「觀音像麵前不能說這種話的。」

李棠稚:「是你說你不信鬼神的。」

「……」

陳乙轉移了話題:「我把襯衫脫給你。」

李棠稚:「那你穿什麼呢?」

陳乙把自己的襯衫領子解開,如實回答:「我襯衫裡麵還有一件單衣。」

李棠稚露出失望的表情:「怎麼裡麵還有衣服啊?」

陳乙:「……」

他背過身去,把濕衣服放到蒲團上,自己動手解開襯衫扣子。襯衫裡麵那層單衣貼身,緊扒著少年肩背纖瘦的肌肉。

李棠稚很不客氣的背著手在那看——陳乙抬手脫袖子,手臂上肌肉跟著繃緊,拉扯出線條來。他側身脫另外一邊的袖子,肩膀微合,能看見肩胛骨偏過去的形狀,還有收攏的月要線。

她扌莫了扌莫自己的胳膊,軟綿綿的,冰冰涼涼的。

她又隔著毛衣扌莫了下自己的月要,也是軟的。

陳乙脫完了,轉身把襯衫遞給李棠稚。李棠稚伸手接過襯衫,又在他小臂上扌莫了一把,陳乙不明所以,疑惑的看著李棠稚。

少年人的手臂肌肉繃緊時很硬,戳上去像是在扌莫一塊滾燙的石頭。

李棠稚收回手,理直氣壯:「我扌莫一下。」

陳乙:「……哦。」

他走到偏殿門口,背對著李棠稚,正麵是風和雨,濕潤的風吹過來,地麵跳起一簇又一簇水花。

像地麵在放煙花。

李棠稚在他身後說話:「你會回頭偷看嗎?」

陳乙回答得很快:「不會。」

李棠稚又說:「你的眼睛也是我的眼睛,所以你可以看。」

陳乙沉默了一會,小聲解釋:「我不會偷看女孩子的,這樣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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