障目(1 / 2)
雲如皎瞧著如今鏡中,自己那張與雲霽月並無差別的臉。
卻陡然覺得有些熟悉而又陌生。
明明除卻銀發與紅痕,並沒有差別。
可他就像是瞧見了另一個人一般。
但甫一轉臉,又是那麼的熟識,就好似他曾經也是這般模樣。
他的兩根手指杵在了自己的嘴角旁,使勁兒地往上揚了揚。
虛虛地看著鏡中倒影,是多像了幾分畫上人的笑靨。
但他不過一鬆手,牽動的唇角又恢復了垂下的姿態。
他又有何法子?
雲如皎深吸了一口氣,將銅鏡扣下。
又轉身預備著收拾著行囊,可不過半晌又停了手。
他上趕著將自己送過去,可哪次不是被人趕了出來?
即便是顧枕夜沒有真的動手,卻也是惡語相向。
他玉石做的一顆心,也是會疼的。
可就是這般的疼痛,卻也讓他覺得自己還是能像個人一樣活著。
即便是沒有真的心悅於顧枕夜,他也有自己的私心。
可若是真的隻有私心便好了。
雲如皎愣神間,便聽聞了窗邊有叮叮當當的響動。
隨即便是一陣雀躍的聲音乍然傳入他的耳畔:「阿皎,三日未見了,可有想我?」
是魔尊江寒酥。
不過也是芸芸眾生中將心落在了雲如皎此處的一員罷了。
他不似天帝那般,日日隻送些金尊玉器來讓他戲耍。
便是日日在他眼前晃悠,更打發了其他繞在一旁的鶯鶯燕燕。
除卻自己,叫雲如皎能落個清淨。
雲如皎趁著江寒酥還未曾入內,便先摘了手腕上的銀鐲子。
掖進了枕頭下麵,仔細藏好。
江寒酥聽他半晌也不回話應聲,便不客氣地施了魔力將門洞開。
瞧著雲如皎又收拾著行囊,嘟囔道:「你又要去妖宮自討沒趣兒?那顧枕夜有甚的好,非叫你這般傾心?反正妖魔兩道都是和天帝老兒作對,你緣何不跟了本尊,這世間萬物我都予你。」
雲如皎沒應聲,心下更是無波無瀾。
他聽著所有人的言語,都如同巨石入海,半點驚濤不起。
但他還是依著禮數,停了手上的舉動。
親自為江寒酥備了茶水點心來。
江寒酥一身紅衣熱烈,俯身撐著下頜看著雲如皎之時分外紮眼。
他生得更是如火艷麗,目不轉睛地看著雲如皎。
若是換了旁人,恐怕早就淪落在他這一雙多情眼中了。
可奈何雲如皎的玉石心仍不為所動,隻是撿了與畫中人所著青衣一般的衣衫拿在眼前,又問道:「若是我穿,可好看?」
「好看。」江寒酥點頭如搗蒜,「隻是我還是喜歡你穿白衣的模樣。我啊,雖是名為雪,可偏生就討厭白色,隻你穿,我卻愛得緊。」
雲如皎收了青衣,又沒做聲。
江寒酥向來在他這討不得什麼好,便又自顧自地找了話說道:「對了,阿皎,有一件事我方才查清楚,想著總是要知會你一聲的。不過就是那顧枕夜從前的道侶我查清楚了,可生得與你一模一樣。妖宮那邊的細作給我繪了畫作來,我給你拿來瞧瞧?」
「我已是知曉。」雲如皎搖頭,又是反問道,「寒酥,若我扮作他,可像?」
江寒酥當即站了起來,驚道:「你瘋了?你便是上趕著去給人家羞辱嗎?」
是啊,他何時不是上趕著?
隻是……「寒酥,你亦是如此。」
頓了頓,他又道:「寒酥,抱歉,是我唐突了。」
江寒酥噤了聲,他的確是想要挨近雲如皎。
但雲如皎不同——
雲如皎雖是冷漠,卻也不會時常地如這般口出惡言,直戳人心窩子。
更何況……他抽了抽鼻子,輕輕地吸了一口雲如皎的味道。
那股子好聞的味道,似乎是自雲如皎的血肉之中透出。
叫他無法自拔。
雲如皎嘆了口氣,問道:「你又為何不放棄我呢?」
江寒酥當即答道:「我心悅你。」
雲如皎便又道:「我亦如此。」
隻是心悅於顧枕夜罷了。
他卑微祈求著,不過是傷得狠些、痛些。
但這般也能叫他感受到自己的血肉在,不是嗎?
江寒酥也知曉若是自己能勸動,雲如皎早便與顧枕夜斷了一切聯係了。
可雲如皎那般執拗的人,如何會聽得自己的話語。
他嘆了口氣。
又撅噘嘴,說道:「這顧枕夜當真奇怪,怎會不愛你?世間怎會有人不愛你?」
所有人合該在見到雲如皎的第一眼,便會情不自禁地愛上他。
江寒酥甚至不知自己到底是何處被雲如皎吸引了,隻是情難自抑。
雲如皎卻是心如明鏡,若是顧枕夜愛他。
恐怕自己會對他如同天帝、魔尊一般吧。
江寒酥不會走,隻又叨叨著看向雲如皎。
即便是雲如皎並不會予他回應。
雲如皎心知肚明江寒酥此刻不會離去,便也候著魔族之人來尋他。
左不過一兩個時辰便罷了。
江寒酥無奈,隻得又瞧瞧湊在雲如皎身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