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敗(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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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媽要來了!」李詩怡把她的惡劣語氣忽略了,站起來抓她的袖子,嘆了口氣,「你也知道我媽身體不好,我不想讓她擔心,她說來這邊我得帶著她逛一逛吧,她怕我過得不好,我得給她買點衣服保養品,還得給家裡人帶東西……沒有一萬真的拿不下來,一萬也行,你有多少就借我點。」

她還在回味剛剛升起的滑稽感,罕見地覺得自己和眼前的人剝離開來,她站在「顧一辭」此軀殼的背後審視自己,沒來得及熨的襯衫,皺巴巴的褲腳,穿著一身客氣的濺著油點子的白,像一片日用綿柔衛生巾站在那裡,薄薄的一片。

她想起沈雪柔,圓潤的肩頭,從月匈到月要的弧線都恰到好處,有一種很具體的柔軟。

聽見她自己在說:「你媽媽要來,和我也沒有什麼關係。」

好爽,好爽,怎麼會這麼痛快?說出「關我屁事」的中心思想之後,有種通了電的爽快感,從尾椎骨到後腦勺都打通了,她攥住了拳頭。

「你這話怎麼說的?我媽媽沒有做過什麼對不起你的事情吧?」

李詩怡意識到她不太好惹,扶著椅子,轉身攔她,又補充說:「咱倆在一塊的事她也沒反對,你到我們家她還給你包餃子吃。」

什麼叫「她也沒反對」?沒有反對,脅迫著李詩怡快去相親否則就去死也叫「沒反對」嗎?對,那位女士是包餃子了,那天李詩怡的弟弟放學回家了,這頓餃子是給誰包的也說不準。

同樣的一件事到不同人嘴裡就比整容醫院還要十八變,李詩怡痛陳她媽媽對顧一辭好的種種事跡,把今早的特產都拿來說,說她媽媽知道是寄到顧一辭的地址的都沒說什麼,又說婚禮上我媽把你當親女兒似的看。

她冷冷淡淡地垂著眼,發現每當自己很難贏過李詩怡的詭辯時,就暗自在兜裡掐著她的紋身想沈雪柔。

把對沈雪柔的愧疚與悔恨拿來比較一下,就像拿著照片在李詩怡家打卡,李詩怡處處不如沈雪柔,她對沈雪柔都拉黑了,她憑什麼在李詩怡麵前當好人?

李詩怡說了半天自己媽媽和顧一辭的感情,說到最後甚至好像自己的媽媽忽然成了顧一辭的,沒有血緣關係卻締結了深厚的母女感情,顧一辭捏痛了指尖,保持著難得的清醒,心裡幽幽地想。

我沒有用,我這種爛人都把雪花飄拉黑了,拉黑你媽媽就拉黑吧。

然後李詩怡轉變了話術,忽然說:「我保證這是最後一次,我媽媽來得突然,我沒做好準備。我會打好借條,真的,我媽媽一走,我就準備離婚,到時候我自己帶著孩子雖然困難點,但一定比現在好過。」

顧一辭愣了,手指的疼痛消失,李詩怡站直了,瞥一眼已經冷掉的菜,把小孩抱過來,哄著小孩說:「媽媽就要離開沒用的爸爸了,再也不會被打了,過了這段時間,說什麼也會自立起來,再也不麻煩我們昭昭的乾媽咯!」

過了這麼久,從相親到結婚,無論是不是她媽媽以死相逼,李詩怡跳進婚姻的坑裡之後就始終沒有出來的心思,那是個爛泥坑,她也一屁股坐著,坐在坑裡哭訴著妖魔鬼怪魑魅魍魎,再向她伸手。

之前李詩怡也說了離婚的事情,是在結婚前說的。說等她媽媽百年之後,她立馬結束婚姻關係和她雙向奔赴。

早一年說該有多好呢?顧一辭心裡想,現在說這些,有什麼意思呢,說得好像她還對李詩怡念念不忘餘情未了似的黏糊,好像李詩怡把離婚兩個字從牙縫裡蹦出來是為了她顧一辭似的。

但這些細節,她沒有去扣,天啊,李詩怡進步了,她終於想著跳出這個火坑。

難搞的婆婆,家暴的老公……這些就都不復存在了。

顧一辭狠狠地用拇指指甲摳住中指的皮肉,淡淡地說:「但,和我也,不算有什麼關係吧?」

「是,我知道你有女朋友了,但我離婚了我們是不是就能正常做朋友了?」

李詩怡又昂著臉,拽孩子的胳膊,用小孩軟嫩的手指去夠她的鼻子:「你老這麼煩我,看不起我,我也知道。」

「我沒看不起你。」

「你不就是想讓我離婚麼?我離,我一定離婚,但現在我不想讓我媽看見我的情況……她身體不好,我不想氣她。」

「那你離婚之後打算一直把消息瞞著嗎?」

「之後再說,我自己能處理,我不想讓她看見我現在提離婚的狼狽樣子,她走了我就能解決。真的,我就是找你幫忙渡過一下眼前的難關,救急,真的,再幫我一次。」

這次李詩怡抱著孩子倒是坦誠,沒有再找什麼奇怪的理由,把前麵說的那些理由都一筆勾銷了,隻剩下了另一個許諾,她在離婚之前不想讓她媽媽擔心,要用禮物和錢堆起自己體麵安全的外在,為此她坦坦盪盪地問顧一辭借錢,並許諾打借條。

她不想借的。

她沒有多少錢,她掙得多,但被李詩怡卷走的也不少,都是隱形的東西,疫情期間李詩怡哭著讓她想辦法弄到奶粉來,她問李詩怡怎麼沒提前囤,李詩怡說你是在指責我嗎這種特殊時期你怎麼能指責我。她說我沒指責你,最後也解釋不清楚隻好去四處找人……就這樣錢如流水一樣地離去,沈雪柔嘲諷地問她有多少存款時,她下意識地駝背彎月要了下,兩隻手攥在一起。

但一萬塊她也拿得出來,對方說打借條。

而且,李詩怡之前沒有這樣堅定地說要改變現狀的。

借?還是不借?

昭昭似乎是被她媽媽抱痛了,嗚咽了一下,就哇的一聲哭了起來,李詩怡也格外冷靜地拍著孩子的屁股和後背,顧一辭低頭看鞋尖,藏在兜裡的手指攥了又鬆,拽著衣裳。

麵對著這種鏗鏘有力義正嚴詞的懇求,她本來有免疫力的。

但在胡攪蠻纏的李詩怡這裡,這前所未有的宣誓一般的表決心,威力堪比排山倒海。

她微弱地抗拒了一下,最後痛苦地被本能拽走了,魂兒又飛到了身後,看著「顧一辭」的軀殼當好人,想幫別人,自己有能力卻沒幫助對方就會有負罪感,那可悲的軀體繳械投降,緩緩說:「你打借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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