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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見孟薑,是下午三點。
孟薑外賣到了,齊思嘉恰好不久前剛拖過一遍頂樓走廊。
由於地麵潮濕,快遞小哥踩出一長串沾有煤炭的鞋印。
孟薑打開房門便看見外頭顯眼的腳印,上一個阿姨負責清掃八號樓期間,曾經出現過類似情況。
後來物業調查,是保潔阿姨鞋底沾上公園濕泥,踩入樓棟所致。
於是再次見到這串相似腳印,孟薑直接將投訴電話撥給了物業,順便試探一下今天中午遇見打扮怪異的保潔阿姨是不是狗仔。
十分鍾後。
齊思嘉從消防通道抵達頂層,一眼便看見,優雅明艷的口罩女士,依在門口。
見齊思嘉上來,女人眼底掠了層詫異。
短暫打量片刻後,對方並沒有為難齊思嘉,矜持逼貴走出來,翹起手指,從樓梯間日積月累浮灰到大理石地麵腳印,再到公共區域牆磚上外露的不乾膠,統統劃分一遍,要求齊思嘉將其清理乾淨。
這些本應是保潔職責範圍之內的事情,但由於上一位保潔阿姨一月清理一次樓梯間,一幢樓 三十層,一天根本完不成。
齊思嘉想了想,不知道怎麼開口拒絕她,沉默片刻,默不作聲應下來。
結果直到下午五點,公共區域拖洗工作都沒有完成。
「你怎麼還不走。」
孟薑做完sa,坐電梯到家門口,發現一天遇見兩次的清潔工阿姨竟然還沒有下班。
齊思嘉實在是累極了,手裡塵推啪的一聲掉在地上,發現月要都有些彎不下去了。
孟薑像是看出來她的窘迫。
走到她麵前,長腿彎折,低下月要,把齊思嘉那把過度使用幾乎要被灰塵毛發擠滿的塵推撿起來,塞到齊思嘉手裡。
由於距離近,對方身上似有若無的香水味,在齊思嘉鼻尖飄了一下。
齊思嘉咦了聲,待要仔細聞。
孟薑眯著眼,迅速站起身,並疏離退後一步,從兜內掏出真絲手帕,反復擦拭手指。
她是真的有潔癖 。
齊思嘉愣了一下,並沒多做它想,世界上跟孟薑用同款香水的人不在少數。
作為一個死宅,超負荷掃完一棟樓,累到半死,大約出現幻覺了。
倒不是說非這個工作不可,事實上陽奉陰違完成業主超負荷要求,最多就是被開除,可齊思嘉這裡沒有敷衍了事的習慣。
盡職盡責掃完一棟樓後,堅守崗位,所以忘記看下班時間了。
齊思嘉條件反射扌莫額頭汗水,碰上冰冷的防毒麵罩,又麵不改色收回手。
她掀開眼皮,這才打量麵前衣品不凡的女士,對方換了一身私服,頭頂是一頂薑橘黃針織帽,與齊思嘉一致,對方戴著寬大的口罩,出門把麵部遮掩的嚴嚴實實。
一雙美目露在外邊,此刻眼波流轉,驚訝未消,耐著性子等待齊思嘉解答困惑。
不是你要求掃樓?
齊思嘉費解的眨眨眼睛說:「沒有做完事情,怎麼下班?」
「整棟樓清掃,一天時間對我有些困難。」
孟薑被哽的無言,緩了口氣,難以置信問:「整棟樓?」
「一天?」
齊思嘉:「嗯,不是嗎?」
四目相對,確認眼前保潔阿姨沒有任何開玩笑的意思,而是正在認真攬下別人一個月乾的活時。
孟薑抿了抿唇,鳳眼眸色深了一度,若有所思盯著齊思嘉。
齊思嘉被盯得挺不好意思,微咳一聲。
「您還有事吩咐?」
她用的是吩咐,語調不急不緩,嗓音微嘶啞。也不知道是感冒了還是天生的煙嗓。
能聽出生氣的味道。
操了。
孟薑眸光閃爍,抬睫環視一眼四周,走廊公共區域,比前幾天光潔明亮很多。
盡管頭頂仍有些浮灰,但看得出來,眼前這位保潔比上一位盡職盡責得多。
頭回孟薑發現即使頭頂懸著些浮灰都還能忍忍。
她看著齊思嘉,溫和說:「你是新來的保潔?」
這話是第二次問。
齊思嘉回:「嗯。」
「工號是……」
齊思嘉:「4863。」
動不動就投訴,顯得不體麵了。
齊思嘉皺眉,警覺反問:「您問這個做什麼?」
她這話加重了語氣,帶了刺,孟薑笑了:「抱歉,下午不該遷怒刁難。你下班吧,其餘浮灰一個月之內完成就行。」
話落指紋鎖開門,走到玄關處 ,又折回來,把手裡剛買的車厘子,遞給齊思嘉。
女人鳳眼彎折,漂亮的眼珠裡溢滿星光。
被她眼尾勾了一下,齊思嘉愣愣的看見女人宛若瓷器般白膩的手指握住防盜門在自己麵前緩緩關上。
撓了撓頭,低頭發現手裡比玫瑰花還要鮮艷幾分的車厘子。
如果沒有記錯的話,這些水果是頂樓業主剛才回家拎回來的那一袋。
對方中午外賣好像沒有怎麼動,拿走別人食物,怎樣都不好的。
這樣想著,齊思嘉不甚在意的把這袋賠罪食物掛在門把手上,還了回去。
一個小時後,孟薑拎回被拒絕的道歉水果,擱圓桌上,給物業去了個電話。
*
七點不到,天空宛若被一塊濃稠的幕布濃罩,烏漆嘛黑。
由於最後一個下班,更衣室內空無一人,換下工作服。
齊思嘉想了想,並沒有取下防毒麵罩,從今天一整天的工作經驗來看,戴上一層防護措施,之前擔心出現的心悸心慌並沒有出現,尤其是麵對八號樓頂層業主時。
大概對方也戴著口罩,看不清麵部表情的聊天,對於齊思嘉來說與網上聊天無異,她甚至說話都比平時多一些。
想到這裡,齊思嘉索性沒取防毒麵具,並在外麵罩上一次性口罩,把藍白圍巾圍上去,鏡子裡,除去麵部有些鼓脹外,並不會覺得過分奇怪,齊思嘉對著鏡子調整一番,雙手插兜,下班回家。
晚班高峰。
高架橋堵車嚴重。
車窗外霓虹閃爍,齊思嘉打開舒緩輕音樂。
出門工作的這一整天,其實並沒有預想中的兵荒馬亂,也沒有家裡發黴刻骨的孤獨感。
黑沉的眼珠倒影琉璃車燈,堵在一條長龍中間的小黃鴨,滴滴滴摁著喇叭,喧囂都像是一下子與她共享,齊思嘉唇角緩緩浮上笑意。
以至於覃小芳的電話連續打了兩遍,齊思嘉才依依不舍結束好久未體驗的熱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