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水(1 / 2)
——把傘給她。
重返教學樓,蘇音堅定此念頭。
原因隻有一個。
無非是不想雨水弄花許傾塵的妝,她是那樣美,她該永遠美得震撼。
這種說法可能有點變態。
誰要是傷害了許傾塵的美,那麼,世界都無法諒解她。
從前蘇音沒什麼在意的人,因為她一無所有。但從她走進那間教室起,在她心底根深蒂固多年的想法慢慢動搖了——
我也不是非要一無所有。
我也可以有在意的人。
長長的走廊裡,蘇音錯亂的呼吸聲,很輕很輕。地麵出現一條新的深淺不一的腳印,呈歪歪扭扭的直線。直到這條直線拐了彎,呼吸聲忽然變重了。
蘇音站在門口,雙手自然垂下,傘上有雨水滴下去,滴入蘇音早就濕透的鞋。
蘇音本來是個很注重形象的人,可當站在這扇門前,因為門裡的人是許傾塵,她竟忘記該給自己擦擦臉。
她熱烈,浪漫,勇敢,不顧一切地去做她想做的事。這就是蘇音,這才是蘇音。
於是,她抬手敲門,隻敲一聲,門從裡麵被打開。
一陣輕微的低呼響起。
突然看見一個人出現在門口,許傾塵顯然有被嚇到,臉上有驚惶閃過,她緩口氣說:「蘇音,你怎麼來了?」
蘇音觀察一下。
許傾塵隻背包,並沒有拿傘。
看來這趟,沒白來。
蘇音目光坦誠,露出溫暖的笑容,「老師,你把傘給許清詞,是不是自己就沒得用了,我來給你送把傘。」
說完,她將透明傘遞過去。
眉眼彎彎,裡麵裝著滿滿當當的真誠。
無法拒絕,不想拒絕。
許傾塵:「謝謝。」
蘇音樂了,抬了抬拿傘的那隻手,「給,老師。」
許傾塵唇邊盪開一個弧度,蘇音不確定是不是笑容,她正分心判斷,許傾塵忽然握住她的手腕,把她拉進辦公室。
瞬間,心亂成一團,蘇音明顯察覺出自己身體一顫,似乎這些反應理所當然便發生了,似乎滾燙的空氣把臉燙紅了,似乎全世界隻剩下她們。
砰砰——
心跳聲聲清晰。
萬一被她聽見怎麼辦,好尷尬啊。蘇音迅速捂住月匈口。
許傾塵:「不舒服嗎?」
不知何時許傾塵已經鬆了手,但蘇音手腕依然留存冰冷的溫度。
許傾塵的溫度。
蘇音解釋:「沒不舒服,老師。」
許傾塵輕輕點頭。
她雙手放在大衣口袋,筆直的身段稍向前傾,用深邃有神的眼盯著淋得濕漉漉的蘇音好久。
她在熾白光線的暗影中。
也在蘇音的眼中。
蘇音徹底忘神。
忘了下雨,忘了夜晚,也忘了自己。
什麼都忘了,隻深深記住許傾塵。
從此開始,到以後的很多年,蘇音碰見過很多人,卻再沒遇見過一個可以與許傾塵的完美氣質相媲美的女人。
許傾塵入了她的眼,再看別人,怎麼看都感覺一般了。
這一秒,蘇音似乎已能預知以後會發生什麼讓她無法掌控的事。
每多看許傾塵一眼,那個遠方就離她更近一點,遙遠的遠方,有許傾塵的遠方…
蘇音忽然握緊拳,別開視線。
如果是白天就好了,可以假裝看看窗,看看天空和太陽。
可現在,看窗,窗子裡也是許傾塵。
背影更貴氣,她身上處處充溢成熟的女人味。讓人控製不住地想凝視。
許傾塵:「看夠了嗎?」
蘇音迅速收回眼,心虛道:「不好意思。」然後,她轉身把傘掛在門把手上,回頭說:「老師,傘放到這裡了,我先走了。」
許傾塵沒回應。
蘇音轉過頭,說了聲「老師再見」,邁著急步走了,她再也沒回頭。
因為,身後是許傾塵。
急促的步子在十秒後慢下來,蘇音走得很慢很慢,像在等待什麼。
她就是在等。
剛才她聽見關燈聲,關門聲。
此刻,那陣高跟鞋聲正離她越來越近,清脆的聲音,踩在蘇音心裡。
蘇音很想轉頭,但還是忍著讓自己直視前方,向前走,一直向前走。
「蘇音。」
「啊?」
「你去哪?」
蘇音轉過身,與幾米之外的許傾塵遙遙相望,她看不清她的臉,但從她輕快的聲音中判斷出,她的嘴角可能是上揚的。
大概是想看看許傾塵笑起來是什麼樣子的念頭太強烈,驅使蘇音朝她走過去。
可是越走,蘇音越感覺無語。
她暗暗吐槽:真是鬼迷心竅,已經走過門廳了,再走幾步就走到走廊盡頭了。
唉。
下次不能再這樣了。
在心裡把自己教育一頓後,蘇音清醒不少,但這清醒並沒持續多久,當逐漸靠近許傾塵,慢慢能看清她的臉時,蘇音又迷糊了。
明明許傾塵表情淡淡,明明蘇音告訴自己不要這樣但她還是又『犯病』了,明明蘇音以前不是這種心理活動特別豐富的人。
從前有多灑脫,現在就有多別扭。
隻要許傾塵站在那裡,蘇音就忍不住想靠近她,想多和她講幾句話。
於是蘇音就講了,「老師,我剛才在想事情,所以就不小心走過了。」
沒撒謊,確實在想事。
許傾塵並不關心她在想什麼,而是撐開傘,輕抬下巴道:「走吧,不早了。」
說話間,蘇音頭頂多了一半傘。
難道…
她們要共撐一把傘嗎?
蘇音挺想的,又不想。
她向後退一步,含笑道:「不了不了老師,這傘挺小的,宿舍很近的,我跑回去就行。」
許傾塵目光柔緩,「一起吧。」
啊?
拒絕的話沒來得及說,蘇音又陷進她的眼,聽話地答應:「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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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夜鋪滿蒼白的顏色,不可及之處皆是猜不到的色彩,望得久了,眼會疲倦。
不如去看身邊人,她的顏色清晰可見。
雨水劈裡啪啦向下砸,蘇音側著頭,任由肩膀再次被打濕,她看著許傾塵輪廓分明的側臉,舔了舔唇,舔到雨水的鹹澀。
風狂舞。
蘇音有點拿不住傘了,這時,許傾塵拉住蘇音的胳膊,讓她湊她近些,然後左手攀到蘇音的手下麵,握住了傘。
手指肌膚相觸,一涼一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