農場(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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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爺爺緊緊拉著年輕人縮在大石後,高高提起了心。

那麼凶惡的一隻野豬,獠牙鋒利,嘴臉猙獰,他們遠遠看著,仿佛都感覺到了野豬嘴裡噴出的腥臭氣。

他甚至沒來得及思考,人在極度的危險麵前,大腦是一片空白的。

這短暫的兩分鍾仿佛過了一個春夏秋冬,謝爺爺眼睜睜看著她抓住野豬獠牙,手裡大刀揚起,狠狠紮進那隻野豬的脖頸,動作果斷迅猛。

手底下,好像不是骨骼血肉,而是脆弱的豆腐。

兩刀下去,那隻野豬哀鳴一聲,徹底倒在了地上。

他緩緩吐出一口氣,看著陌生姑娘快步走過來,突然有種劫後餘生之感。

要不是她,他這條老命恐怕就要葬送在這兒了。

謝爺爺撐起發軟的腿,要拉著小夥子站起,沒想到,陌生姑娘先一步開了口。

她臉上身上全是血,遮掩了漂亮的臉,顯得凶神惡煞,偏偏語氣軟和地問:「你叫什麼名字呀?」謝爺爺一怔,確定她的目光落在自己臉上,才禮貌答道:「我是謝長鴻。

」謝、長、鴻。

申寧在唇間咀嚼著這三個字,眼睛越來越亮,記憶裡那張儒雅溫和的麵孔,漸漸和眼前憔悴狼狽的老人重合在一起。

是爺爺!她無形的尾巴搖晃了下,強忍著沒有相認,語氣卻不由自主興奮起來。

「我是申寧!」她主動道:「申公豹的申,安寧的寧!」在小夥伴把垃圾堆外的她撿回家後,是謝爺爺給她取的名字,叫寧寧。

謝爺爺微怔,察覺到她的友好,心情也放鬆了些,「多謝申同誌,今天救命之恩,我記住了。

」他緩緩站起來,手撐著後月要,皺了下眉,不由自主輕吸了一口氣。

旁邊的年輕人從剛才的恐懼中回過神來,聽見他呼痛,急忙扶住他,是不是傷到月要了?謝爺爺搖搖頭,「沒事,沒事,」緊皺的眉頭卻沒有鬆開。

他年輕時本就不擅勞作,這幾年虎落平陽,更是沒少受罪,月要傷就是這些年落下的病根,剛才拉著小夥子逃得太著急,一時間狠狠扭到了。

他輕嘶一聲,勉強直起了月要。

年輕人更急了,「你前陣子剛扭過月要!走,我快把你背回去。

」他想把謝爺爺背到背上,但他體型清瘦,也不知道是腿軟還是力氣不夠,不止沒背上去,還險些把他摔到。

謝爺爺哭笑不得,拍拍他的肩,「小宋,我自己能走。

」不遠處,民兵隊幾個人已經綁好了野豬,準備扛起來時,一轉頭發現申寧跟兩個農場的人在一起說話。

劉寶誌吆喝了聲,「申寧,走啦!」申寧卻擺擺手,「我先去農場!」她伸手拉住謝爺爺,「我背你回去,」說著,輕鬆鬆把謝爺爺背了起來,看向呆若木雞的年輕人小宋。

她抬抬下巴,「帶路!」她出手的速度極快,等謝爺爺反應過來時,已經在她背上了。

感覺到小姑娘單薄的脊背,他尷尬萬分,想要下來,「不用不用,申同誌,我自己走!」申寧才不聽他的,她給小宋使個眼色,他遲遲反應過來,慌忙指路。

「這邊,我們住這邊兒!」小宋急忙道,生怕申寧這個能幫忙的不乾了。

申寧便跟著往外走,經過民兵隊時,她不忘提醒了一句,「記得把我那份肉留下來。

」因為民兵隊出力多,所以他們可以多分些肉,而申寧又是他們中分到最多的。

劉寶誌看著申寧背著老人走過,瞠目結舌。

三熊看著他們下山的背影,嘖嘖稱贊,搖頭道:申姐真是心善!劉寶誌贊同地點頭,卻忍不住嘀咕:連肉都顧不上了,真是一年比一年心眼好啊。

民兵隊幾人嘟囔幾句,也雄赳赳氣昂昂的抬起野豬往山下去了。

他們扛著重物,速度慢,很快就看不到申寧的蹤影了。

而申寧往山下去,忍不住問:你是什麼時候來農場的?謝爺爺一愣,小宋也一愣,不知道她在問誰。

小宋遲疑著道:「我是去年冬天的時候來的,老謝是今天春天,四月份的時候來的。

」申寧歪歪頭,頓時想起了謝溫時,他也是今天春天來紅江溝插隊的。

他知道謝爺爺在這兒嗎?小宋見她神色猶豫,還以為她是在嫌棄他們是農場裡的改造分子,心情一黯,不再說話。

他默默帶路,直到他們進到了農場的範圍。

見到小宋空著手回來,有個人上前質問:「你們砍的樹呢?」農場勞作艱苦,他們最近的任務就是砍樹開荒,還需要把砍好的大樹背下山,要是完不成任務,就沒飯吃。

小宋嘴唇囁喏了下,還沒說話,那個人卻看見了他背後的申寧。

她半邊臉都是乾涸的血,身上全是血和草屑,完全看不出本來麵目。

他以為這是農場裡的人摔倒了,厭惡地掃了一眼,手在鼻子前扇了扇,哪兒弄來的一身血味,熏死人了!」申寧掃他一眼,微微眯起眼,這個人,要是她沒記錯的話,是四平農場裡的一個小隊長,叫王偉。

王偉又看了眼被背著的謝爺爺,厭惡的神色更重了。

「你們這些老不死的,乾活不行,砍點樹也費勁,真是活著就浪費我們農場的糧食,」他諷刺了一聲,咂了口手裡的旱煙,煙筒冒出的煙,正好噴在申寧麵前。

農場這些人都是有罪名才進來改造的,一向唯唯諾諾,怕再鬧出事來,所以王偉雖然隻是個小隊長,卻也能在裡麵作威作福。

他習慣了這幫人的沉默忍耐,小宋低下頭,謝節爺也沉默不語。

申寧卻忍不了。

她回身,把謝爺爺推到小宋懷裡,「扶好了。

」小宋一愣,下意識扶穩人,便見申寧一把揪住了王偉的衣領。

「說誰老不死呢?」她怒氣沖沖,絲毫不掩飾自己的憤怒。

王偉一愣,手裡的煙槍就要砸到申寧頭上,你乾嘛!信不信我向上麵舉報你不好好改造!農場裡的人最怕這句話,但申寧不怕。

她一把奪過他的煙槍,麵不改色一彩,看著沒用力,黃銅的煙槍卻像泥土一樣被別彎。

硬直的金屬,被硬生生擰成了麻花。

王偉瞪大了眼,「你!」他看著自己的老煙槍被扔在地上,發出「哐」一聲脆響,不敢置信地抬起頭看著申寧的臉。

不對,怎麼有點眼熟?來不及辨認,申寧已經拎著他的領子,拳頭緊握,照著他的臉頰來了一拳!她沒用力,但對於王偉來講,感覺臉頰的骨頭都要被打碎了。

他臉被「砰」一聲打歪,不敢置信地剛轉過頭來,又被一拳頭打回了原位,在他劇烈晃動的視線中,猛地對上申寧狠厲的眼神。

他眼睛猛地瞪大,突然認了出來。

「申——」他想要喊出她的名字。

申寧權當聽不見,把這個王偉痛打一頓。

到最後農場長趕來的時候,王偉已經臉頰青腫,說話都不清了。

「你乾啥呢!」農場長大喊一聲,看著申寧身上臉上的血,卻不敢上前。

他以為這是她把王偉打出的血。

申寧出了點氣,手掌一鬆,被提著領子的王偉登時瘋狂後退,躲到場長身後。

他手指哆嗦著指向申寧,「她得(打)沃(我)!」農場場長聽清他的話,後退一步,才指著申寧板著臉斥道:「你叫什麼名字!」旁邊的小宋睜大了眼,剛想上前解釋,就見申寧抹了把自己臉上的血。

她語氣無畏,指著王偉道:「他罵我活著浪費糧食。

」雖然王偉說的不是她,但謝爺爺當時在她背上,跟罵她是一樣的。

王偉瞪大了眼,瘋狂辯解,「沃(我)末(沒)哦(有)!」他還想再說,但已經被懶得聽的公社場長打斷了。

他直接對申寧道:「你這種行為的性質很惡劣知道嗎?公然襲擊領導,說!你叫什麼名字!」其他大隊的人很少在農場出現,所以,農場長先入為主,也認為申寧是農場的人。

小宋想說話,卻被謝爺爺拉了下,他低聲道:「她打了野豬。

」小宋恍然明白,閉上了嘴。

和一頭幾百斤的野豬相比,這麼多肉,打個人算什麼。

申寧麵對農場長的質問絲毫不慌,語氣坦然得仿佛剛才動手的不是她,申寧。

短短兩個字,農場場長豎立的眉毛驟然緩和下來。

他的情緒迅速地由憤怒轉化成親切,眼角擠出皺紋,笑意恰到好處,是申同誌啊。

他鼻子動了動,從剛開始的驚嚇裡理智回歸,便聞見了空氣裡一股野豬腥氣。

他咽咽口水上前一步,熱情地伸出手,你們民兵隊怎麼來了也不說一聲?哎喲,怎麼就你一個人?劉隊長他們呢?」申寧想了想,勉強和他握了個手。

農場場長立即掏出手帕遞給她,噓寒問暖道:這臉上咋這麼多血呢?不會是受傷了吧?快擦擦。

」申寧嫌棄他的手帕,皺著眉,從口袋裡掏出自己的。

她隨手抹了把臉,再清楚不過農場場長的想法,指了指山上,他們架著野豬走得慢,還沒下來。

」農場場長狂喜,「野豬啊,誒,我這就派人去接!」說完,哪還顧得上一旁的王偉,立刻轉身,去找人接野豬準備吃大肉了。

王偉不敢置信,申寧朝他一揚拳頭,他渾身一抖,捂著臉便跑了。

她轉過身,對上小宋和謝爺爺驚嘆的眼神,有點得意。

「走,你們住哪兒。

」這時候,屋子裡的其他人大概還在山上砍樹,裡麵空無一人。

申寧進去,感覺和明亮的屋外是兩個世界,幾平米的小屋沒有窗,一張炕就占據了絕大部分空間,裡麵陰冷、暗淡,連光都照不進來,散發著一股陳年腐朽的氣味。

她鼻子靈敏,下意識屏住呼吸,「你們就住這兒啊?」小宋真是境遇糟糕、情緒敏感的時候,他一愣,以為是她嫌棄。

謝爺爺卻溫聲道:「嗯,我們都住這兒,簡陋了點,申同誌湊合坐一坐。

」申寧把他放在炕邊,抬起頭,皺著眉打量著頭頂斑駁掉皮的黑色土牆,這房子看著建了好幾十年,不會塌吧?」謝爺爺和小宋都沒有回答,因為,這個房子就算塌了他們也得住。

這不是他們有資格挑選的。

小宋雖然覺得外界的人應該看不上他們,但是,對於眼前這個幫助了他們的申同誌,還是很感激的,「申同誌你坐,我去給你燒壺水喝。

」說完,便背過身走了,背影頗有點落寞的感覺。

謝爺爺看著他離開,搖頭一笑,轉頭對申寧道。

「今天的事得再謝謝你,不然,我和小宋說不準已經死在山上了。

」那麼一頭凶猛的野豬,他們碰見,不會有一點存活的希望。

申寧搖搖頭,心裡的慶幸比他更多,她嘟嚷道:還好我上山打獵,遇見你們了。

不然,就救不了爺爺了。

>他心裡有些感慨,沒想到,幾個月沒感覺到的善意,在一個陌生姑娘身上感覺到了。

」說到這他心底發暖緩緩道現在我在農場,除了一聲鹹街也沒什麼命報答由同誌的了了一聲感謝,也沒什麼能報答中問誌的了,說到這現在我住衣場,山山*鳳霞,飯飯店。

裡,他頓了下,心中蒼涼更重。

順遂一生,有恩必報,沒想到在耳順之年落到了如此境地。

救命之恩,他都拿不出任何東西回報了。

申寧不知道他在想什麼,卻能感覺到他身上散發的濃濃暮氣,好像喪失了對生活的期望。

可是,她記憶裡的謝爺爺分明是積極又明朗的性子,從來不為煩心事頭疼。

她有點局促地把手放在膝蓋上,「你怎麼來這裡的?」她語氣帶著隻有熟人才能聽出的親昵,但謝節爺第一次見她,並沒多想。

他聽見這個問題,沉默了下,被人舉報來的。

這個農場裡的人大多是被舉報來的,各種罪名壓在頭頂,所以,才掙紮不得,任人魚肉。

申寧的眉毛豎起來,她知道這個農場的日子並不好,辛苦乾活,還吃不飽飯。

她剛要開口,小宋便端著搪瓷缸進來,他臉上沾了點泥灰,清秀的臉上有點狼狽。

「申同誌你喝,」他有點局促地雙手遞上搪瓷杯,」我刷乾淨了的,你放心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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