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1 / 2)
天蒙蒙亮,老屋子裡還是暗沉沉的。
打進了門,往裡走,跨了三次門檻,才進到堂屋,越往裡走光越暗,聲音倒是愈發清晰起來。
林晏眉頭皺了一下,盯著門前站著的兩個人看了一眼,又不動聲色的移開目光。
大宅頗為體麵,但草都荒了。
進進出出全是青壯年的男人,一個個眼神凶戾,身形健壯,月要間掛刀,怎麼看怎麼不像是好人。
林晏發覺自己像是進了一個賊窩。
站在門口的兩個精壯的青年人向他們鞠躬,「大哥。
」吳虎對二人點頭,用餘光瞥了一眼身後的人,「去跟義父說一聲,人帶來了。
」一人很快進去,又出來,「管事讓你們進來。
」兩個人一左一右的攙著一人從大敞著的門走出來,迎麵正撞上林宴與吳虎。
被攙著的那人麵目青腫,渾身血汙,兩條腿拖在地上,像是已經被打斷了。
林晏腳步一頓,挑了一下眉梢,意識到這是個下馬威,不免有幾分好笑。
從前他在家中常見母親為難大嫂,沒成想竟有一天他成了被家婆為難的小媳婦,還是這種上不得台麵的直白血腥恐嚇。
吳虎低聲威脅,「看到了沒有,以後你敢欺負南姑娘就給我等著,有你好果子吃。
」吳虎不知道林晏最不吃的就是威脅,他嘴角上揚,懶洋洋的笑,「嗬,我等著。
」進了門,屋內卻另有客人。
一個中年男人正在大聲叱責另一個跪在地上的人,「餵,我今天說的話你記住沒有?」跪在地上的壯漢大聲回答,「記住了!王大人,我以後一定會約束那些小子,讓他們見到你的女兒就繞著走!」「哈?」被稱作王大人的男人十分不滿,他扇了男人一個又重又響的耳光,暴烈地高聲辱罵,「我說了那麼多,你理解的僅僅是這樣嗎?怎麼你們搶了這麼久還沒有滿足嗎?以後還要搶嗎?給我適可而止啊!雜種!」另一旁坐著的男人麵色一僵,訕訕笑著起身拉住了王管事,「老王。
鐵勒他,他不會說話。
你知道,我們漢話說得不好。
」王兆被男人拉住,他麵色不虞,麵上掛出一抹笑,眼神中卻閃動著凶暴的戾氣,「薩哈酋長,你們的族人都內附上百年了,怎麼還是連說話都不會?要不要我找幾個人幫你們教一教?哈哈哈,光會睡我們漢人的女子,卻不會說漢話可不行啊!」林晏這才發覺跪著的男人與那位被稱作薩哈酋長的男人的確形貌有異。
聽著這話中的意思,眼前的兩個異族竟然是內附的部族酋長。
金平城建成之初就是軍鎮,也是歷代都護的駐防之所,既然是邊塞,胡漢雜居便是常態,許多胡人都是數十年前乃至百年前遷移而來的異族。
本地也多有流傳前朝將軍們如何三言兩語勸降蠻族歸順內附的故事。
他心中一時了然,怪不得他們能夠找到南樂。
林晏心中揣度著對方那句『光會睡漢人的女子』,猜想對方意有所指。
怕不是南樂失了身,這做乾親的才擺出這麼大架勢,為的就是嚇住他,讓他做了這個活王八。
此刻他隻覺得眼前這一出滑稽戲可笑到幾乎荒誕了。
「今年我們也是沒有辦法。
王大人,如今馬上要入冬了,今年鬧蟲災,草料不夠,斷了商路牛羊賣不出去。
不搶,真是沒法子過冬。
但我們一點都沒想過要冒犯你。
」王兆,「都說了多少次了,你要搶就去遠一點的地方搶,我可是聽說雲方六郡今年收成好得很!要是下一次你再搶到我的頭上,就算是再好的朋友,這生意也是沒法做了!」薩哈苦笑道:「我知道了。
」王兆拍了拍薩哈的肩膀,「今天這件事看在咱們是老朋友的麵子上就這麼算了。
下一次再有這樣的事情,我可不會這麼簡單的放人。
」薩哈苦笑著拱手,搖著頭離開,跪在地上的男人咬著牙的爬起來跟著薩哈身後,一臉藏不住的憤懣不平。
王兆的目光終於落在了林晏的身上,他坐回椅子上,上下打量了林晏一會兒,目光淩厲。
「一年前,我那個苦了一輩子的老哥托人給我捎來口信。
我這可憐的侄女到了年紀該嫁人。
我本來為她尋了一門好親事,隻等著她來了金平城就完婚,一輩子都享不完的福。
你小子知不知道?」r/>這話說得倒像是他林晏癩□□吃了天鵝肉,玷汙了那個村姑壞了她的身子,害得她沒了好日子過一般。
簡直是滑天下之大稽的笑話,一個目不識丁的鄉野賤民,出身貧苦的孤女,不過也就是長得不錯。
但南樂的麵貌還沒有達到傾國傾城的程度,能有什麼好親事?頂了天也不過嫁給是城東的肉鋪佬,哦,要不再多一個嫁給水匪做壓寨夫人。
所謂販夫走卒之輩說一句不客氣的,活的還不如他家的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