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兒歌.六『(1 / 2)
一年半後,初春。
凍上了整個冬天的河水剛剛溶解,一群綠頭鴨子已經下河,在水裡嬉戲。
死去的孫次輔平案了,成了清臣標杆,既然這樣,他的學生也不可再打壓。
離開的人也在這個春天陸陸續續的回來了。
河邊,曹雨薇正在洗衣服,挽著袖子,拿木棍一頓亂敲,時不時的回頭,看看坐在不遠處監視她的表妹。
另一邊,剛下朝的二姐夫悠閒的走在街上,看見燒雞剛剛出爐,烤的金黃。
想到兒子愛吃,急忙買了一隻揣在袖子裡。
這一年半以來,二姐夫升官了,身份可不一樣了,春風得意。
回到家裡,由兩個新進門的小妾殷勤的給脫掉了外袍,燒雞差點掉下來,被他一把接住,重新拿在手裡,便就要去看看兒子。
兩個小妾見狀暗暗撇嘴,扭著月要,不屑的離開了。
走在去後院的路上,二姐夫也不禁納悶,他正是壯年,家裡妾室也不缺,怎麼就是添不了丁呢?再往前想想,有了文耀和文心後,就連沈二姐也沒動靜了。
文心—年前沒了,家裡就隻剩下文耀一個獨苗苗。
二姐夫心裡發沉,自己這輩子的運氣怕是到頭了,還好有個文耀,不至於沒人傳香火。
剛到了後院,就看見四歲多的文耀坐在窗前,繃著小臉正在寫字。
二姐夫十分滿意,拿著燒雞走過去一看,頓時怒氣直沖天靈蓋,天旋地轉差點暈過去。
「你又抄金剛經?誰給你的,我不是叫你看乾字文嗎?叫你學學問,你念什麼經呢!」抽出那張宣紙,文耀的字寫的也認真,乾淨稚嫩。
二姐夫來不及驕傲,噪子裡湧出一股辛甜,左腳絆右腳,把自己快擰成麻花了,勉強沒摔倒。
文耀居然不是在抄,他是在默!再一瞧,他前些天染了虱子,頭發都剃掉了,乍一看光溜溜的,和個小和尚一樣。
文耀抬頭,和平常歲數的小孩不同,透露一股聰慧和出塵,他靜靜地拿回了自己默寫的佛經,說:爹,千字文是書,金剛經也是書,都是寫在紙上的,沒什麼不同下子大地巾,金剛在這裡走口,都走與住城上的,預訂麼不同。
qUi二姐夫怒不可遏,眼珠子紅的滴血,胡說八道,你不讀聖賢書,將來有什麼前途?文耀搖了搖頭,勸解道:「人活一生,處處是因果,我們是來還債的,還完又歸為塵土,功名、利祿,不過是過眼雲煙。
」「這些話都是誰教你的?」二姐夫內心劇震,發泄的將桌子給掀翻了,「逆子,你聽聽自己說的什麼鬼話!」「爹,你把東西都砸了也沒用,道理都在我心中,一切都是佛祖告訴我的。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二姐夫回顧了一下記憶,都是因為……都是因為文心那丫頭,她染病的時候家裡供了佛,母親整天帶著文耀拜佛,把文耀的性情給帶偏了。
他沖出房間,慌亂中燒雞也不知道到哪去了,回頭一看,文耀在一堆亂紙中,靜靜地打坐。
二姐夫隻覺得天塌了,眼角不斷抽搐,整張臉都帶的扭曲了。
萬萬不能讓文耀繼續這樣,他也隻有這一個兒子,必須讓文耀走上正途,將來還指望著文耀光宗耀祖。
他跑到佛堂門口,想要將佛像推倒,沒想到太重,最後氣的抱起一塊石頭砸了一通。
香爐裡還插著母親鐵氏供的香,二姐夫一並拔掉,一腳踢到外麵去。
驚動了一群下人,眼神怪異的看著他,二姐夫吩咐道:「從今以後,把這地方鎖了,佛像扔出去,家裡再也不許有人和小少爺提佛。
」有人壯著膽子說:「老爺,把佛堂鎖了,咱們怎麼和老夫人交代?」鐵氏倒也不是誠篤的信佛,她隻是非常的迷信罷了,有什麼她都要信一信。
尤其是文耀沒染上天花後,鐵氏就更加迷信了。
見二姐夫不為所動,下人們就按照他的吩咐,把佛像搬了出去,並用一把大鎖鎖在了門上。
搗鼓了一陣,剛把佛像挪到廢舊庫房,鐵氏就拄著拐棍過來了,一副要興師問罪的樣子,你個孽障,我七十七天的靜心咒還沒念完,就把我的佛堂關了!你安的什麼心。
」二姐夫冷笑,「娘,我早就說文耀要以念書為重,你日日在他麵前念叨他的命是佛祖救回來的,如今他的心一點都不在讀書上了。
」鐵氏:……本就是這樣,我往後不說了就是了,讀書要緊。
二姐夫依然不滿,「這個破佛堂在他就讀不了書,耽誤了光陰,往後還怎麼科舉。
」鐵氏氣衰下來,最後同意了兒子的做法,不過腦子裡還想著,私下弄個小佛堂在自己旁邊。
鎖掉了佛堂,二姐夫心情愉悅,回去淺眠了半個時辰,還沒睡好又被吵醒了。
以為又是沈二姐跑來找事,厭惡的起來了,就聽見外麵的人說:老爺,小少爺一直在佛堂門口跪著不起來。
二姐夫睡意頓時飛了一大半,心想肯定是文耀要鬧,氣不打一處來,穿上鞋子就又去佛堂門口。
這一看,還真是跪著,正正經經一點不懈怠的跪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