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1 / 2)
方馳看著孫問渠,孫問渠說這話的時候臉上依舊是那種帶著不屑和嘲弄的笑容,挺招人煩的,但也正是他從來沒變過的態度,讓方馳覺得他說的是真話。
孫問渠真沒打過方影。
其實這幾次接觸,方馳覺得他看上去就不是那種會隨便跟人動手的人,要說是馬亮打的都靠譜些。
「我……知道了。」方馳悶著聲音說了一句,轉身回了廚房。
「知道就完了啊?你又打又踹的就這麼翻篇兒了?」孫問渠靠沙發裡喊了一嗓子。
「踹你不是因這個,」方馳從廚房裡又出來了,看著他,「為什麼踹你你自己清楚,打你……你要不打回來吧。」
「我手疼。」孫問渠甩甩手,這還是真話,今天攀岩攀了挺久,後來還加了難度,現在手很酸。
「那你想怎麼辦。」方馳說。
孫問渠盯著他看了半天,笑了笑:「先該著吧,我想好了再說,還有我不吃苦瓜釀。」
「我做的苦瓜不苦。」方馳皺皺眉。
「不苦也不吃,我又不是怕苦,」孫問渠伸了個懶月要,「我就是不喜歡苦瓜那個味兒。」
「那你想吃什麼?」方馳問。
「我想想,」孫問渠手指撐著額角琢磨了半天,「麵筋?」
「麵筋?」方馳看著他,「對麵超市沒有。」
「超市都是乾麵筋,誰吃那個啊,不好吃。」孫問渠說。
方馳沉默了一會兒:「你不會讓我給你現洗麵筋吧?」
「那最好。」孫問渠馬上說。
「什麼?」方馳聲音都有點兒拐彎。
「哎喲嚇我一跳,」孫問渠笑了起來,「香菇釀肉總成了吧。」
方馳瞪著他好一會兒,往門口走過去。
「罷工啊?」孫問渠追了一句。
「買香菇。」方馳說完開門出去了。
孫問渠聽著他的腳步聲,莫名其妙覺得心情很好,活動了一下手腕之後站了起來,撓撓黃總的腦袋:「來,給你寫幅字好不好?」
黃總喵喵叫了兩聲,跳到地上,豎著尾巴跟著他走進了書房。
「知道麼,」孫問渠打開書房的燈,看著書桌上的宣紙,「我最討厭的事兒,就是琴棋書畫陶,但這幾樣偏偏是我最拿得出手的,別人眼裡的優點。」
黃總順著他的腿往上爬,然後跳到了桌上,在筆架旁邊團了團趴下了。
「這些東西一開始學著就不是為了樂趣,」孫問渠慢慢磨著墨,「一是為了磨性子,二是為了……就是為了學會,所以沒意思。」
黃總對他的話沒什麼興趣,隻盯著他研墨的手看。
「喜歡嗎?」孫問渠把手伸到它眼前,「我手是不是挺漂亮的。」
黃總伸爪子抱了抱他的手。
「給你寫什麼呢?」孫問渠拿過筆,慢慢地舔著墨,「你長得挺醜的……寫黃總美美噠?」
黃總沒理他,他提起筆。
筆尖落在紙上的瞬間,他找到了熟悉的感覺,不爽,鬱悶,壓抑,帶著隱隱自虐一般的快感。
方馳敲門的時候孫問渠正寫最後一個字,沒有理會。
寫完的時候,方馳從窗口跳了進來。
孫問渠放下筆,撈過黃總:「大人你看看,喜歡嗎?」
「你……」方馳跟著往書房這邊看了看,有些好奇地走了過來,「在寫字?」
「嗯。」孫問渠應了一聲,放下貓,順手抓起紙一抖。
「黃總……什麼?」方馳隻看到了兩個字,沒等他把後麵的兩個字看清,孫問渠已經把紙團成了一團扔到了一邊,他愣了愣,「你不想讓我看說一聲就行,何必呢。」
「寫的黃總威武,」孫問渠抄起貓往他手裡一放,走出了書房,「不是不想讓你看,是我自己不想看,做飯吧,餓了。」
字寫得真的很好。
這是方馳的對黃總倆字的觀後感,不過孫問渠這怪異的行為讓他打消了對後麵的字的興趣,轉身進了廚房。
菜量不好把握,他都還沒想好到底是做孫問渠一個人的,還是連自己的一塊兒做了。
跟孫問渠一塊兒吃飯?
嘖。
他想了想覺得難受,還是做好了就帶著黃總走人吧。
香菇釀肉很容易做,現成的肉末,拌上雞蛋放點兒調料醃一醃就可以了,隻是今天沒時間泡乾香菇,買的是鮮的,不夠香。
本來想著孫問渠一個人吃,隨便弄一個菜就可以了,但考慮到他莫名其妙被自己打過,算是道歉吧,方馳在香菇釀肉蒸好之後又用剩下的材料做了個香菇絲肉丸湯。
把做好的菜端到飯廳時,他聽到孫問渠在打電話,說什麼沒太聽清,不過孫問渠的表情有點兒難看。
「我說了我不願意!這不是我低不低個頭就完事兒了的!」孫問渠突然很煩躁地踢了一腳茶幾,喊了一聲,「為什麼我就得低這個頭?」
方馳猶豫了一下,轉身回了廚房,這種不愉快的電話他最好還是回避。
在廚房愣了一會兒,孫問渠進來了,手裡還抓著電話,擰著眉:「碗筷不拿怎麼吃?」
「想等你打完電話的。」方馳拿了一套碗筷出去放到了飯桌上。
孫問渠一屁股坐到桌邊看了看:「一套?」
「我回去吃,就做了一個人的份量。」方馳說著過去抓起黃總,把它塞進了貓包裡。
在他去拿扔在地上的書包時,身後孫問渠突然一揚把桌上的筷子和碗掃到了地上。
方馳轉過頭,看著地上摔成兩半的碗,再看看孫問渠:「你什麼意思?」
「一個人怎麼吃。」孫問渠一臉不痛快地又往碎了的碗上踢了一腳。
「我天天都一個人吃。」方馳弄不明白孫問渠這是在找他的茬兒還是純粹發泄不爽。
「你跟我一塊兒吃。」孫問渠擰著眉。
方馳過去把地上的碎碗和筷子撿了起來,扔進了垃圾筒裡,又進了廚房,找了半天,找到了一個塑料碗,還是嫩綠色帶小粉花的……
他把這個碗洗了拿過去放在了桌上:「我不習慣在這兒吃,你總看著我也不舒服吧。」
「有沒有點兒服務精神了?」孫問渠還是擰著眉。
「合同上也沒有陪吃飯這條。」方馳忍著不爽,畢竟之前打了孫問渠這事兒讓他挺不好意思的。
「視具體情況增加,現在增加了,今天在這兒吃。」孫問渠有點兒不耐煩地說。
「你能……不這樣嗎?」方馳也皺起了眉。
孫問渠沒出聲,一揚手把碗又掃到了地上,不過這回沒碎。
方馳看了他一眼,轉身把書包甩到背上,拎起貓包打開門走了出去。
關上門的時候,孫問渠又把筷子扔到了地上。
在桌邊坐了幾分鍾之後,他嘆了口氣,起身把碗和筷子撿起來拿去洗了洗,把電視打開了。
一邊看著電視一邊吃飯。
方馳的手藝一般,做為一個普通少年,很不錯了,比以前工地那個做房的阿姨手藝強不少,但對於孫問渠這種口味難伺候的人來說,就是一般。
肉不夠嫩,香菇水分太足了,蔥擱早了,湯汁略微鹹了點兒……
不過想是這麼想,孫問渠還是很快地把菜和湯都吃光了,畢竟是餓了。
方馳心裡憋得慌,路上吃了兩碗麵都沒能把那點兒不爽壓下去。
在學校不痛快,躲開了還有個突發性陰陽怪氣的孫問渠在等著他,而讓他努力壓著火麵對孫問渠的方影,拿到錢之後就一直沒跟他聯係過。
方馳感覺全身都發悶,也不想回去,拎著黃總順著小路慢慢溜達著,走了一會兒他拿出手機,撥了個號。
那邊響了幾聲,一個男人接了電話:「餵?」
「張叔,我方馳,」方馳說,「您現在方便嗎?我想跟我爺爺說說話。」
「方便方便,你等等啊,我過去他家,今天下午他還說起你了呢。」張叔笑著說。
張叔是爺爺家鄰居,算是看著他長大的,老頭兒老太太用不來手機,方馳每次打電話回去都得打張叔號碼。
「小馳的電話!」聽筒裡能聽得出張叔邊喊邊走,「下午不是還念叨呢麼,這就打電話過來了!」
「小馳啊?」那邊傳來了爺爺的聲音。
「爺爺,」方馳說,「吃完飯了?」
「吃完了,今天你奶奶做飯,」爺爺壓低聲音,「哎喲太難吃了。」
方馳笑了起來:「那你怎麼不做。」
「她不讓啊,」爺爺也笑了,「你姑昨天過來,我說我做飯,你奶奶非不乾,給你姑吃的眼淚都下來了。」
「當心我奶奶聽見,」方馳坐到路邊的花壇邊上,「你倆身體還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