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黎明救贖(六)(1 / 2)
距離佩圖拉博與自己的父親重逢,並且加入這場誌在收復銀河的偉大遠征的那一時刻,已經過去了大約十年的時間。
如果要用一個詞來概括鋼鐵之主邁入銀河的這十年的話,那麼隻有【困惑】。
佩圖拉博總是在困惑。
當他在自己的家鄉奧林匹亞,仰望著寂寥的星空與那顆可怕的眼球的時候,他會困惑與感慨命運的不公,為何要給他如此的智慧,卻又將他拋棄至一群庸人之中。
當他與自己的子嗣重逢的時候,他又赫然發現自己的軍團竟是如此的不堪:他們會在一場再簡單不過的戰役中失去幾乎一半的作戰力量,在他看來,第四軍團的士兵遠遠算不上優秀的戰士。
於是,那句十一抽殺從他的口齒間輕輕的飄出,他冷眼旁觀著那些被挑出的不幸者被自己的戰友活活打死,並且很快就陷入了新的困惑之中。
為什麼經過如此的警告,他的子嗣依然比不上影月蒼狼或者暗黑天使?
在這種困惑中,佩圖拉博統禦著自己的軍團,他內心中的疑慮伴隨著戰爭的延續而不斷擴大著,這難免會影響到他的情緒與工作效率,但他就是忍不住,就是愈加地困惑於更多的令人失望的現實。
就像現在,一個新的困惑正在佩圖拉博的腦海中形成,它愈發地壯大與擴張,令基因原體煩躁不已。
為什麼,為什麼他的子嗣,他精心挑選出來的三叉戟,居然還比不上馬格努斯麾下的一個凡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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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就在她的手指重新回到了工作鍵盤上的時候,佩圖拉博的聲音又來了,這一次他的腔調中多了一絲微不可查的顫抖。
難道他們在不滿麼?難道他們在用這種方式對抗他的統治麼?
一直以來就是如此:每當事情的發展不如佩圖拉博所期望的那樣的時候,他就會生氣,會暴怒,會不顧一切地破壞與發泄出來,直到他目睹到自己的所作所為,他又會感到愧疚,感到後悔,於是再沉默地將其修補,並為自己的默默付出而感動。
「……」
摩根已經將她麵前的最後一份數據文件整理完畢,根據各項工作之間的邏輯順序與輕重緩急,她將所有的資料一一發送給了這位從未休息過的基因原體。
「這隻是一些消遣,女士。」
這種推理持續了很短的時間,隨後,他聽到了高跟長靴踩踏大理石地麵的聲音,超人般的感知忠誠地向他反饋著這聲音主人的動向,而在意識到她究竟在去往哪裡的時候,佩圖拉博脖子上的寒毛不由自主地動了起來。
在幾十年前,在他還是奧林匹亞星上一個被城邦的撍主所收養的天才孩童與將軍的時候,他的那個養父也曾像這樣行走在他所塑造的藝術品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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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匯總表的數據遺失了,重新做一份出來,十五分鍾內完成它。」
鋼鐵之主的頭顱高高昂起,就仿佛蓄意不想讓凡人看到一般。
「你要知道,我是一個將軍,我不需要所謂的藝術,沒人會需要它們,你應該明白你所服務的是帝國,一個由帝皇,將帥與軍隊所組成的地方。」
「不……不用了。」
沉重的呼吸聲。
她能感覺到,當她的腳步與目光在這些藝術品與半成品的周圍環繞的時候,那位佇立在工作台前的基因原體的工作節奏有了些許的擾亂,就仿佛一頭真正的獅子,在目睹無知的小獸踏足自己的國界。
【而我們在此奮戰,我們的征途跨過銀河與星係,我們為了一個更美好的未來獻上自己的一切,不正是為了讓人類的未來避免如此麼?】
對著一個凡人,一個區區的凡人宣泄自己的怒火,這種舉動與那些奧林匹亞上的庸俗懦夫有什麼區別!
天生的傲慢與藝術情懷在此時又占據了佩圖拉博的心頭,當他被嫉妒與自我懷疑的怒火吞噬的時候,他是一個渴望破壞的暴君,於是他理所當然地銷毀了那份可能耗費了無數精力與時間才做出的結果,就像他曾毫無壓力地毀滅自己的子嗣,毀滅無數的王國一樣。
當他那些在【堅定之光號】上進行著修復工作的子嗣將第一期工程的結果發給他的時候,佩圖拉博幾乎是強迫自己找出了一個問題,他毫不猶豫地將這個細微的瑕疵畫了又畫,隔著屏幕怒斥著自己的這些讓人失望的孩子,他們的粗糙與低劣讓他感到惡心。
【你喜歡死亡麼,閣下?】
【……是的,閣下。】
她是一個值得欣賞的人物。
但這種完全自我的感動既無法帶來外界的掌聲,也無法讓他的情緒得到緩解,於是他的怒火就會再次淤積,等待著下一次的爆發,周而復始,直到那些冷靜與感性被消磨殆盡,隻剩下一個永遠惱怒與怨念不平的暴君。
盡管她生來就掌握了數據與邏輯最精妙的用法,但是第一次處理如此龐大的數量依舊讓她感到疲憊,更不用說在一個同類麵前小心地隱蔽自己的身份,這件事情的消耗甚至比工作本身更讓人感到吃力。
蠢貨!
就在養父的聲音消散於腦海的那一刻,摩根的回答接踵而至。
那些數據被以極快的速度處理著,出於某種隻有他自己才找到的想法,佩圖拉博仔細地檢查著摩根的工作結果,而最終的事實也讓他不得不承認,這個凡人的工作能力的確如同馬格努斯所說的那般出眾。
【死亡是不詳的寧靜,是漆黑的沉默,也是再無夢想、激情、變化與驚喜可言的悲哀未來。】
銀發的女官交叉著手指,讓它們頂在了自己的下顎。
【但沒有藝術與美學的世界,不也正是如此麼?】
但現在,為時尚早,帝皇的遠征才剛剛開始,屬於佩圖拉博的鏖戰與磨煉也不足以讓他的冷靜消磨許多。
「交給我吧,你可以去……休息了。」
「藝術?」
你個蠢貨,到底在乾什麼!
在昂起的臉上,佩圖拉博的鋼鐵麵容被他扭曲在了一起。
在它的旁邊是更多的完成品:一座巨型燈塔的模型,在那上麵雕刻著英雄殺死海妖的壁紋;一座神廟模樣的建築,它的裡麵卻隱約可見層層書架與辯論的高台;還有更多的圖紙,它們被卷起來安置到了桌子的角落,其中攤開的一張上描繪著一尊金製的獅子雕像,這頭威猛野獸的腳邊用泰拉語書寫著類似贈禮的標識。
這群家夥為什麼總是讓他如此的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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