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1 / 2)
「是怪這世道。」王宥在王勤生身前蹲下。
他對著家人時總是和煦的,目光也像沾染著春風,此時溫潤中帶著篤定:「有些人生來權貴,倚仗著出身便可為所欲為,惡事做盡也無所畏懼;有些人生來貧賤,拚死掙紮多吃一口糧都是罪無可恕。勤生,錯不在你。」
王宥這話說得王勤生眼淚掉得更厲害。
他知道他家公子從未將他當作奴才低看他,老爺也時常對他說,他是奴籍,卻不該真把自己當作奴,待他有了更好的去處,便會將他的賣身契還他。
「起來罷。」王宥拉他起來,遞給他一條帕子,唇角帶了笑意,「竟比公子我還覺得委屈。」
「那我……我去買些菜回來。」王勤生胡亂擦了把眼淚,「公子今日想吃什麼?」
「買些母親愛吃的罷。」王宥溫生道。
那日雲聽樓之後,王家氣氛低沉,王福不悅自是不說,王夫人也因為這件事更加起不來床,每天藥都多喝兩副。
王勤生應了是,便快步去了。
苦著臉給了溫凝一個無可奈何的表情,轉身去了。
「不用。」王宥掃過他的雙腿,明知剛剛那不過是場夢,現下看到他的雙腿完好無損,整個人也還有生機,莫名鬆了口氣,「你繼續睡,我看看你就走。」
王宥剛剛蹲下去,他就抓住他的袖子。
三月二十五,夢裡是三月二十五,今日便是三月二十五。
王宥一到院中,便見王勤生躺在擔架上,那擔架都已經被鮮血染紅。
他坐起身,滿室平寂,一桌一椅,在月光的照映下,熟悉又陌生。
他闔衣下榻,拿了件外衫披上,抬步出門。
他踱步回書房看書。
「公子,我不服!」
王宥快步踏出書房,王福的哭聲已經傳來。
臥室雖然小,卻到底是他自己的。
其中賭得最多的當然是那位王宥能否在殿試中再次奪魁,成為大胤首位年僅二十一,且六元及第的狀元。
不錯,這幾日她在茶館裡聽人議論得最多的便是地下錢莊的賭局,於是也動了心思。
「勤生,勤生!怎會……怎會……」王福少見地慌亂,繼而大喊,「恕之,恕之你快過來!」
他摒棄掉夢中畫麵,抬腳往書房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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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年一次的春闈,是朝中大事。京城肉眼可見的熱鬧起來,許多人對接下來的殿試和最終的結果翹首以盼。甚至有些地下錢莊在下注。
沈晉呢,有點冷門,賠率必然是高的。但這一世她退婚在前,他的結果恐怕已和上一世不同。上次又在雲聽樓見他酗酒,押他有風險。
王勤生丈二扌莫不著頭腦,原本還盤算著明日找老爺說道一番,讓他出去采買些家用,怎地公子又來叫他別出門……
雖然家中還有些更值錢的大件,但那些東西想要偷偷拿出來當掉不是件容易的事情,萬一被溫庭春知道,恐怕要被她氣死。
王宥未作多得解釋,說完這句話便離開。
溫凝卻聽得有些心不在焉。
京城熱鬧,朝中事務也繁忙,溫庭春和溫闌幾乎每日早出晚歸。
她猶豫了兩天,思來想去不能錯過如此良機。剛剛讓菱蘭去問柳曄的賠率,便是想押他。
突然那雙清透的眸子閃過一抹光亮,接著整雙眼都亮起來,眼底盛著堅定的光彩。
他回憶除了在剛剛的夢裡,自己是否有主意到過這枝桃花,額角又是尖銳地疼。
她讓菱蘭去找人打聽,有名叫柳曄的考生,若押他二甲進士,賠率是多少。
王勤生一雙腿被打得血肉模糊,蒼白的臉上也濺得都是血漬,雙唇哆嗦抖著,幾乎已經沒有意識。
前些日她是當了許多首飾,換到一些銀票。
菱蘭一肚子訝異被她這個動作壓了下去。
溫凝在她耳邊說了幾句話,菱蘭的眼睛瞬時瞪得銅鈴似的,哆哆嗦嗦道:「姑……姑娘你,又要做什麼?」
王勤生睡眼惺忪地搖搖頭:「老爺讓我好生歇息,所以……」
他揉揉眼爬起來,睜開眼,愣住了。
又是夢。
王勤生一聲又一聲的哭訴,穿透耳膜直入腦海,一下又一下地敲擊著腦髓。
出門被夜風吹醒腦子的王宥也覺得自己有些莫名其妙,不過連著做了兩個夢而已,竟就叫自己心旌難安。
這倒給了溫凝許多自由。
王勤生隻好摳摳腦袋,繼續鑽到被子裡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