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1 / 2）
四月的天氣，一日比一日明媚，今日尤甚，陽光暖融融的，湛藍的天空竟是一絲白雲都未見著。
長安街頭依舊車水馬龍，隻是各大茶館都隱隱有些躁動。
一輛馬車急行，在員外府門前才堪堪停下，身著華貴的男子踩著人凳落地，進府時的步伐多少有些氣急敗壞。
秦羽在家中已經躺了快半個月。
但俗話說得好，傷筋動骨一百天，他斷了兩根肋骨，半個月了，還夜夜疼得睡不著。
秦執進來的時候，他正望著頭上的帷幔罵娘。
他娘的王宥，他這身傷不是他的手筆，秦羽兩個字他倒過來寫！
「你還有臉罵？」秦執怒氣沖沖地進來，「當初怎麼與你交代的？叫你去和王宥攀交，不是叫伱與他結仇！你倒好，你自己便罷了，如今他媽把爺也帶上了！」
秦羽忍痛揚起半個腦袋：「大哥，確定了嗎？真是國公府世子？」
幸虧那日在雲聽樓秦羽隻是揍了他的仆人一頓，事後他也還回來了，那日在瓊林宴，他與他也隻是言語沖突，否則將來與國公府的梁子是結定了！
「大哥，他不是官都還沒授嗎？我們怕什麼。」秦羽嘴硬地嘟囔。
但還是給她想出一個法子。
「但如今看來，幸而當時未能成功啊。」無論是私下會麵，還是後來的榜下捉婿，幸虧沒成功，「否則依他如今的家世……」
她也說不好是糊裡糊塗不知道事情發展到哪一步更讓她心焦，還是現下知道事情會發生在三日之後更讓她心緒難安，隻滿腦子「還有三日」。
「那等我養好傷給他賠禮道個歉去？」秦羽是叫他勇，他絕對沒有顧忌，叫他慫，他也能慫得心甘情願那種。
溫闌一愣，溫凝又道：「我的意思是這可是皇家血脈，不是說當年的人牙子未找到，也未查到如何流落到嶺南的？就滴血認親，要認祖歸宗了？」
她一再對自己說，那是裴宥的事情，與他無關。可她還是忍不住去想，想那位忠厚的家仆，應該就像菱蘭那樣單純善良，想那位溫柔的王夫人，她長得那樣好看，大火吞噬她的身體時，她那白皙的皮膚，慈善的五官，都會被燒成灰燼罷。
「開什麼開，我心裡安定得很。」溫凝仰麵就給自己灌了一杯涼茶，「你可別忘了，咱們前陣子剛賺了五千兩銀子呢！這麼好的事兒，心裡有什麼可焦躁的？！」
從前溫闌還稱一聲「王公子」或是「恕之」，如今卻不能這樣喚了。
溫闌知是躲不過，嘆口氣，將事情前後都與溫凝說了一遍，又道：「今日國公府滴血認親，聖上都去了，竟真的是長公主的嫡親血脈。說長公主當場抱著狀元郎哭得幾乎暈厥，陛下下聖旨，狀元郎改回裴姓，歸族譜，三日後祭先祖，認祖歸宗。」
但她沒有能力改變那場大火。
菱蘭忙進了裡屋。
那她是想救那三個人嗎？
「大哥走了嗎？」溫凝問。
菱蘭喪氣地撇嘴，滿臉都寫著「姑娘近來就是如此」。
天氣燥？
隻怕是心情燥罷。
就算她與王宥郎有情妾有意了，他一朝成了國公府的嫡長子，親事哪是他自己能做主的？
溫闌話沒說下去，但他想溫凝應該明白。
秦執握著扇子的手恨不得要將那紙扇給折斷了。
可那是裴宥的母親！
溫凝一聽湯水煮麵，腦子裡浮現當日那溫柔的夫人笑吟吟的模樣。
她有辦法救那三個人嗎？
她也不與溫凝多說，轉身出了香緹院。
正在這時菱蘭進來：「大公子，姑娘，我剛剛去廚房，看到燉了好香的鴿子湯呢，要不今晚便讓廚房用湯水煮兩碗麵來？」
但凡要在火海中喪生的人是裴宥，她絕不會猶豫半息。可那三個人，除了和裴宥有點關係，又對她做過什麼壞事呢？
她去了東廂，溫闌的院子，請溫闌去講些外頭有趣的事兒，姑娘心情總能好一些。
「今日滴血認親，想來也隻是走個過場而已！此事鬧得沸沸揚揚，若非已經有十成把握，國公府怎可能容它傳得滿城皆知！今個滴血認親就連陛下都去了國公府，這事兒還能有紕漏？！」
書看不下，棋一個人下著沒什麼意思，練字，更是得靜心方可。
她想做什麼？
她想改變那場大火嗎？
不。盡管她偶爾也會安撫自己，或許這輩子和上輩子不一樣，那場大火不會發生也說不定。可她很清楚，若發生了，那便是三條人命。
溫柔，慈祥，常常笑吟吟地望著她。
這話裡的火藥味，恨不得要將那涼茶噴熱了，還說自己心中安定……
秦執背著手在屋內慢踱幾步，心緒平靜下來，緩聲道；「倒也不急。」
這世間還真是無奇不有。
菱蘭咂咂嘴。
明明想好了不要管這件事，還是忍不住去探聽，去盤算。
一個不好便……又要退一次親。
溫凝不接他的話，自顧自道：「前陣子聽幾個下人講，咱們的狀元郎似乎是出了什麼了不得的大事？」
何須拿熱臉去貼冷屁股，討不到好不說，憑地丟人。
問的是溫凝，看的卻是菱蘭。
溫凝卻壓根沒聽到他的話，腦中隻盤旋著「三日後認祖歸宗」。
她出生就沒了母親，她從沒見過她的母親，但在她的想象中，她的母親就該是那個樣子的。
溫闌來得匆忙，進門就給自己倒杯茶灌到嘴裡，皺眉道：「阿凝怎麼喝冷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