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1 / 2)
國公府失散十九年的世子爺,長公主唯一的嫡親血脈,居然就是今年六元及第的狀元郎!
這一日,長安街熱鬧堪比春闈放榜當日。
世人皆知嘉和帝仁厚,且與長公主感情非同一般,滴血驗親當日便擺架國公府,今日他親自與皇家祠堂主持,為王宥,不——現在該稱之為裴宥,為裴宥授印。
皇祠前擠滿了前來瞻仰天顏的百姓。隻是往日常常同行的帝後,這次隻來了嘉和帝,皇後並未同行。據傳是身體有恙,未能出宮。
但見那昔日狀元郎,一身華服錦冠,同樣是眾星拱月,卻與半月前截然不同。人還是原來的人,模樣也仍舊是原來的模樣,甚至那寵辱不驚的眼神,也與半月前在馬上遊街並無不同,隻是此時再看,方才恍然,當日的違和從何而來。
狀元郎合該就配華衣,配錦服,合該身邊簇擁著訓練有素的侍衛,隻可遠觀。
長公主執扇,滿麵欣喜,裴國公近年身體不佳,頭發已是花白,今日卻也月匈膛挺直,精神爽利,嘉和帝更是難得的麵露溫情,想必對這個外甥的歸來欣喜又感慨。
一眾百姓匍匐在地,由著皇家的儀仗在長安街穿行而過,軲轆聲遠,才敢悄然抬眼,悄悄地看一眼那皇家天威。
直到隊伍消失在國公府門口,百姓們才陸續起身,與身邊的人焦耳攀談,這將來對著子子孫孫啊,又有了令人仰望的談資。
顧飛有些支吾:「是……有些……」
被護在最裡頭的是他的母親,他溫柔的,會整宿整宿哄他入睡的母親,就在幾日前,他還擁抱他,拍著他的後背,笑著說「放心罷宥兒,咱們的日子呀,會越過越好的」。
緊緊擁著母親的,是他的父親,他溫厚勤勞,自己吃再多苦,也不願他被苛待半分的父親,半月前他們還在銀杏樹下把酒言歡,他祝他金榜題名,願他自此仕途順遂,大展宏圖。
「數十人?」裴宥聲音沉得很,「火勢很大?」
打開門,驗親之後便跟著他的侍衛顧飛單膝跪地:「世子爺,剛來的消息,王宅走水,是否要過去?」
他們的命就不是命嗎?
一股尖銳的疼直穿額角,裴宥幾乎有些站立不穩。
隻盼今夜那宜公子莫要失手才好。
大約也是,無所謂?
溫凝訕訕想著,到底迷迷糊糊睡著了。
竟然……
「公子,我不服!」
可他家公子不讓人進屋。
他的哭喊聲還猶在耳邊:「公子啊,奴才的命就不是命嗎?」
是一場夢。
他剛剛來王家時,認床,認人,整夜睡不著。
盡管被燒得麵目全非,裴宥卻輕而易舉地認出了他們分別是誰。
王夫人猜度得不錯,裴宥其實是個極難信任旁人,也極難與旁人建立親密的關係的人。對人如此,對環境亦是如此。
溫凝今日倒未出門去湊那個熱鬧,心中也甚是安定。能做的她都做了,剩下的,隻有盡人事,聽天命。
是一場夢。
是以平日早該歇息的點,清輝堂才剛剛整理妥當,匆匆忙忙地服侍公子休息。
「滾。」他聽見自己的聲音像自地獄裡傳來。
裴宥不要丫頭在屋裡,那守夜的活兒也輪到王勤生。上榻時裴宥道:「今日辛苦了,可還習慣?」
上輩子的裴宥,是怎樣看待那場大火的呢?
春日的夜晚不再寒涼,但許是他騎得太快,利風如刀子一般,直剮得他握著韁繩的手都不受控製地顫抖。
隻是王宅已不是昔日的王宅。
而此時的國公府內,容華長公主握著裴宥的手立於正廳前,闔府的下人跪在地上,齊聲伏拜:「見過世子爺!」
比如裴宥。
王宅與國公府雖有些距離,但街道空曠,馬匹又失了控一般向前疾馳,前後也不過一刻鍾的功夫便到了。
其實他們近來之前清輝堂已經整理妥當,但今日嘉和帝又賞下來不少東西,這國公府規矩森嚴,他跟著公子進來,是公子最近身的隨從,底下的人都等著他發話怎麼安排。
「明日你先回一趟家罷,過兩日父親母親便啟程回嶺南,你送他們回去再回來。」裴宥自行取下發冠,黑直的墨發散落下來,竟是少見的慵懶姿態。
隻是她多少有些好奇,事情是否真會如前世一般發展。
大戶人家向來是屋裡的大丫頭服侍主子更衣歇息,國公府更不提了,清輝堂裡裡外外安排了八九個丫頭。
裴宥卻沒有那麼安穩。
誠如顧飛所說,國公府來了數十侍衛,連撲帶滅,很快將大火熄滅。
「實話實說。」
她躺著睡不著,又想了許多有的沒的。
到這裡又遇到問題了。
裴宥幾乎一刻未停地大步向前,顧飛忙跟上。
「公子哪裡的話。」王勤生直扌莫後腦勺,嘿嘿笑道,「不給公子丟人就成了,明日我便找嬤嬤學規矩去。」
「公子!我不服啊!」
「世子爺世子爺!」一陣突兀的拍門聲打斷了尖銳的疼痛,「世子爺,屬下有要事稟報!」
王夫人將他摟在懷裡,輕聲地哼歌,他不喜接觸陌生人的皮膚,便扣著她手腕上的鐲子。以至於後來的許多個夜晚,王夫人都讓他與她同睡,他輕輕摩挲那隻白玉手鐲,便能安心入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