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溫姑娘議親（1 / 2）
誠如溫庭春所言，大胤好男兒千千萬，溫凝覺著，怎麼都能找到那麼幾個合心的罷。
都說易求無價寶，難得有情郎。她又不求什麼「有情郎」，隻要都對方家中關係簡單，對她沒有諸多掣肘，能讓她自由自在的就行。
菱蘭見她正兒八經地挑婚事了，別提多來勁。
溫凝每翻一頁，她就在旁邊介紹一番。
這畫像不止經過她，還經過溫庭春精挑細選，有些半個月前就送過來了，菱蘭早就將它琢磨透了。
從家世到人品，從家中有幾口人，到婆婆姑嫂是否好相處，介紹得行雲流水信手拈來。
見溫凝翻得差不多了，還將自己早就「優中選優」的幾個候選拿出來強調了一遍。
「您瞧這個，就是太醫院院正家的小公子何傅，我之前就和姑娘提過的，六月就要入府的何鸞姑娘，就是他嫡親的妹妹！咱們要是和他結親，那便是親上加親，多妙啊！」
溫凝搖頭。親上加親是好，可院正家中觀念迂腐，有些手藝傳男不傳女，他家長媳嫁過去好幾年，出門就是去慈恩寺，求天拜地要生兒子呢。
人心之弱，可以同富貴，可以共患難，卻不容被拋棄。
宜春苑。
消息按照輕重緩急做了不同顏色的標記，標記紅色會加緊送到他手中，標記黃色可優先查看，綠色則是一些日常匯報，無足輕重。
她不由伸手默了默溫凝的腦袋，她家姑娘……真的還正常吧？
溫凝拂掉菱蘭的手，反手握住，緩聲道：「菱蘭，你想想，若是去了這樣的人家，公婆姑嫂不為難我，夫君無暇看顧我，我又不用像那院正家的長媳那般日日燒香拜佛求子，不用生養就白撿一個孩子，多舒坦的日子啊？旁人還會道我溫婉賢惠，端莊大方，不善妒識大體，待別人的孩子如己出，而夫家對我多少會有些愧疚，不會待我嚴苛。你我便像如今這般，想出門就出門，想做些什麼都沒人管著，多自在啊？」
「溫姑娘折道去了宜春苑，見宜春苑已關，簡單打聽之後離去。」
「有。」顧飛答道，「不是緊急消息，便沒有送到江寧府，在縣衙王勤生手中。」
徐善哪敢叫管事人來，本就是做的假賬，就算杉木叫他糊弄過去，那賬本上那麼多名目，稍一對峙便露餡。
溫凝搖頭。誰家都能去，謝家不能沾。帝後恩愛一直在大胤廣為傳頌，可她知道，不出兩年，嘉和帝會……廢後。
「姑娘，這都快五月了，前陣子春日宴又有不少公子說好人家了。」菱蘭忍不住又勸，「咱們越往後拖，優秀的公子越是被人先訂走了，最遲等何姑娘進門，老爺指不定就不問你的主意，直接給你訂個公子算了！」
顧飛抓抓腦袋，他不是文官，這裡頭彎彎繞繞的，他實在鬧不明白。
這樣就不會逼著她生孩子了。
溫凝仍舊托著腮，纖長的睫毛輕輕覆在眼瞼上，襯得鼻子直挺又小巧，一張紅唇也是嬌嫩水潤。
一年前在宜春苑撞見女扮男裝的溫凝，果然另有隱情。
最後居然還親自據他大半月來探查的結果，捋了一份詳實精至的賬本。
菱蘭沒有辦法，隻好先應下。
菱蘭一聽，如此最好，自家姑娘這次果然是認真的，不是敷衍她和老爺！
裴宥繼續一封封看過去。
這畫像上的，她哪個沒見過？就算這輩子沒見過，上輩子也都見過。
都是些溫府的日常，溫闌要迎娶新婦，溫祁在兵部久不歸家，溫庭春忙於朝事，溫凝趁機偷偷出府等。
工部侍郎，正三品的官員，京裡來的，還是國公府世子，隨意哪個名頭砸下來，都讓他們怠慢不得。
從前京中也不是沒來過人。但這種京官下到地方，一來人生地不熟，二來最多來個兩三月便會回京。
「大人，管事的今日不在府中，要不明日……明日下官傳他與手下幾個負責采買的跑腿，一並前來答話。」徐善又用起了「拖」字決，順便用胳膊肘撞了一下身邊的通判，讓他跟著說幾句話。
雖然現在還是有些不懂，可不管怎麼樣，就是他家世子厲害就對了！
「世子，今後就不住江寧府了？」顧飛問道。
菱蘭見溫凝又搖頭，有點急了：「姑娘！」
「單說這賬本上的杉木，這些日子我問過各地木材，報價最高的本地杉木三百錢一擔。這賬本上的六百錢……」裴宥長指敲敲桌麵上的賬本，「不知是由何處采買的？徐大人盡可將管事人叫來，容我與他探討一番。」
原本以為朝廷所謂的「督建學堂」隻是一個名頭，如此鄭重其事地下派一名大員，還是陛下寵信的大員，必然身上還有其他要務。
再給他兩日時間，待他發現不止孤立無援，還成了舍車保帥的「車」，供出來的，便不止今日那些了。
「溫祁與溫姑娘，一起開了間酒坊，洗塵宴上酒水為此酒坊提供。段府庶姑娘段如霜似有參與。溫大人對此不知情。」
這次他們家世子出馬，不走尋常路。
菱蘭動了動唇，溫凝知道她要說什麼，當即繼續道：「我把我的要求告訴你。」
他在蘇州府和鎮州府敷衍了事，獨盯著江寧府不放，想必那位徐知府已經諸多想法。這些日子他在江寧府上，又將他外傳的密信劫下，讓他以為自己早是棄卒。
剩下的信，都是綠色標記。
嘉和帝讓裴宥下江南，當然不止為督建官署學堂。
「李諳未再踏足天香閣。」
「溫闌洗塵宴當晚駐足膳食坊，所有酒水、菜餚，經他之手一一驗毒。」
「家中最好人際簡單，公婆刁蠻，姑嫂難纏的，絕對不要。」
「洗塵宴當晚的酒水似乎與溫祁有關，還需查證。」
又覺得自家姑娘還是沒開竅，耐下性子道：「要不咱們先私下約公子們見一見？說不定畫像看著不怎麼樣，其實還不錯呢……」
顧飛見著自家世子薄唇微抿，眉眼間頗有些意氣風發，便知事情進展順遂。
裴宥麵上的溫和斂盡，驚堂木一拍，眼底冷戾逼人：「身為朝廷命官，你們就是如此糊弄陛下，如此無視陛下的？」
「那還有這個，也是上次與你說過的，翰林院修撰柳曄柳大人。您看，長得多俊俏啊！與咱們裴世子一樣，家中連個暖床的丫鬟都沒有……」
為讓江寧府一脈放鬆警惕，裴宥剛來江寧時，入住的是縣衙，一應行裝，包括隨身的王勤生也留在縣衙。
兩三個月巡遍整個江南，能查出什麼呢？
哪想備好的東西他不看不查，隻盯著幾間學堂。
拆開下一封。
既然有了方向，收起溫庭春送來的畫卷，折身便出門去了。
-
五月初，江南已步入初夏，江寧的荷塘裡，荷花已經含苞待放，正午時分，暑氣上湧，比起同個時日的京城，要燥熱不少。
她搬了把椅子，在溫凝身邊端正地坐下，挺著脊背，兩眼亮閃閃地等溫凝的後話。
「千裡之堤，潰於蟻穴」。他表示不解的時候，世子隻說了這八個字。
她從溫凝與沈晉退婚，便一直記掛著溫凝的婚事，府裡沒有管事嬤嬤，她主動結識了幾個大戶人家的嬤嬤，知曉京城幾個有名的媒婆，也知道很多人家，會直接去找官媒。
「讓他們通通氣罷。」裴宥垂眸飲了一口涼茶。
可是哪個正常人家的閨閣女子，會這樣為自己打算？
「近來徒白可有消息？」他靜下來，聲線便透著低靡的砂質。
裴宥眉眼清淡，看起來並不像在興師問罪，語氣都是極溫和的，甚至隱隱有幾分笑意：「下麵的人？是哪些人？還請徐大人一一道出名姓。本官奉聖命督察修建學堂一事，不日即將返京，總不能這樣不明不白地回稟聖上，是吧？」
正妻未進門，小妾孩子都生了！那得是多不像話的人家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