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嫁，還是不嫁？」（1 / 2）
夜風清涼，溫凝被風一吹，心頭的燥熱散了一些，發現自己好像沖動了點。
但人都下來了，總不能又自己回去。
便站在馬車下，仰著臉，大眼對小眼地乾瞪裴宥。
馬車裡點著燈，雖頗有些昏黃，卻不影響她看清裴宥的神色。
他一手隨意地搭在窗沿，聽到她的質問，眉尾輕輕一抬，寡淡的眼裡便流淌出幾分幸災樂禍，理所當然道：「自然是讓溫姑娘也體會一下，被人死纏爛打的感覺。」
溫凝：「……」
此人……惡劣如斯！
「你別跟著我了！」溫凝氣得雙眼都是霧蒙蒙的，「到了府前被我家中人看到了不好。」
裴宥笑了笑：「溫姑娘從前纏著我的時候，被全京城人看著倒未覺得不好。」
「我什麼時候纏著你了！」溫凝眉毛都要打結了，「不就是……就是捉了個婿！又沒真捉你！」
溫凝壓下心頭那口氣，輕瞪他一眼，在馬車尾坐下。
「溫姑娘莫急，夜還長，喜歡可慢慢品酌。」裴宥慢悠悠又給她倒了一杯。
「溫姑娘，世子有請。」顧飛客氣地攔住了溫凝的去路。
裴宥眼神在她臉上凝了片刻，她不語，他的眼神便往下，落在她拽著香囊的手上。
溫凝實在沒忍住，困惑地瞅著他。
裴宥說那麼多，無非就是一他不想娶昭和公主，二他被她誆騙了這許久，心下不悅，要找她的不痛快。
「還是太遠，看不清。」
嫁，還是不嫁？一想這個問題，溫凝就頭疼得不行。
裴宥向來清淡的臉上難得露出幾分明顯的愉悅，聲音裡亦帶著些許笑意：「溫姑娘要不上馬車來一敘？」
想到這裡，溫凝又一股氣悶，被她按捺了下去，轉而問道：「那你說假夫妻，怎麼個假法？」
乃至現在，他說什麼讓她占著世子妃的名頭，將來還給「小雅」，她都覺得他其實在撒謊。
理智告訴她大概不會有比裴宥更合適的選擇。
「你說不動我，怎麼個不動法？」
「不是你下轎來找我？」他抬抬眉，眼神落回書卷上。
裴宥這才放下手裡的書，好整以暇地看著溫凝：「溫姑娘，考慮得如何了？」
「你就是如此為官的？言而無信出爾反爾？」
「不要！」溫凝轉身就走。
「我……我不想與你說這些陳芝麻爛穀子的事情，你別再跟著我就是了！」
溫凝咬住下唇。
溫凝這才發現那背著光的角落，竟然放著一個酒葫蘆，甫一倒出，酒香撲鼻。
「自然是我反悔了。」裴宥揚眉。
馬車到底隻是一輛車，空間再大，也容不下人直挺挺地站立。溫凝聽到聲音，卻沒覺得疼，抬頭一看，裴宥先她一步用手擋住了車頂。
裴宥那個偏執的性子，不達目的是不會善了的。
與裴宥裝模作樣三日，大不了也就覺得她不得寵罷了。
「我這裡也有一壺酒，嘗嘗？」裴宥麵色如玉，翻開桌上的茶盞，倒的卻是旁邊葫蘆裡的酒。
溫凝哪還敢再喝，那茶盞是平日兩三個酒盞大小，她酒量本就淺，此前就已經喝了一些，再一盞下肚，當即覺得腳底都飄了。
敘什麼敘！
裴宥答得乾脆：「三媒六聘，八抬大轎，十裡紅妝，迎你入國公府。」
裴宥低笑一聲：「如此說來，今早似乎還忘記問溫姑娘，當日如何確定我不會被伱捉到溫府？若我真被捉去了，你打算如何收場？」
「你說假成親，國公府那麼多口人，怎麼可能不被人瞧出端倪？」
溫凝動了下唇。
「小雅」與他相識時，才是個十歲的小丫頭，說他把她當妹妹她信，若說有什麼別的心思，甚至到如今花這麼大的功夫，隻為等她回來娶她，她真覺得……
可她心中正煩悶，剛剛在段如霜那裡喝得已是微醺，又口渴得很，皺著眉頭看那一盞清澈的酒，抓過來就倒進嘴裡。
「咚」的一聲——
車內點著一盞油燈，燈芯如豆，昏黃暗沉，卻在裴宥周遭點出一團暖意。
溫凝就知道他要說這件事，表麵看來不鹹不淡不甚在意，其實一旦他開口，便是打定了主意，不達目的誓不罷休。
裴宥點點頭：「原來這西六街是溫家的，旁的馬車不能從溫府門口路過。」
要麼裴宥有病，要麼他仍在拿「小雅」當擋箭牌。
溫凝轉身，咬著牙提裙上車。
「母親長日在佛堂，父親醉心詩畫不常出院子，無需晨昏定省。」
如果她此時抬頭，見到裴宥眼底噙著的笑意，便會想起自己對裴宥的評價——越是笑得好看，那顆看不見的心越是黑得發光。
裴宥又笑了笑，一雙眸子黑湛湛的：「一日夫妻百日恩，豈有不管之理？」
辛辣的酒氣由喉嚨下肚，又順著喉嚨管往上，直沖頭頂，她費了好大的勁才忍住連連咳嗽，隻憋得雙眼通紅，眼淚都險些掉下來。
他倚在燈邊，手裡拿一冊書卷，像是一副靜沉的古畫。
溫凝：「……」
她是肯定要帶菱蘭的，可這麼荒唐的事，的確無法同她開口。
「什麼問題？」
又來這一套？
溫凝深吸一口氣，抬頭看前方，菱蘭在轎子裡探出頭來，正在張望。
溫凝平靜地收回眼神，誰知道他腦子裡裝的什麼。
他自然不會說是早上見她眼神飄忽，心旌搖搖，心中已有九成把握，但去見段如霜是他意料之外。
溫凝皺眉，垂眸看著自己的腳尖。
「你要我上來，敘什麼？」溫凝話出口，還是有些沖。
溫凝月匈口一滯，咬著唇，將裴宥瞪得更凶。
「溫姑娘，還有什麼顧慮，盡管直說。」裴宥將話鋒轉回原位。
「如若沒有，就此說定了？」裴宥揚著眉看她。
「你若沒什麼好說的，我就下車了。」溫凝本是有些凶的，可周遭靜謐，她刻意壓低聲音，又喝過酒，嗓音聽來反倒軟綿綿的。
而整個大胤，她也隻信裴宥有這個能耐。
「若她不到三年便回來，你需提前離開國公府，但三年三萬兩，一兩不會少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