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追捕(1 / 2)
崔家這片宅邸,占了廣康坊大半的地。
平日前來拜訪的,無非是些高高在上的王孫公子,還有擠破頭也想進府的、總能編出連串的親緣關係的無賴們。
守門的下人看到一身素褂的人靠近大門,心裡就跟明鏡似的,這應該又是來攀親戚的。
「走走走,別往這邊靠,我們這裡不招人,也沒有要接濟的親戚!」「是我,是我,陸大哥!」來人被推搡了兩下,依舊不怕死地擁上去,」我是龐青,你忘了嗎?之前在三郎君身邊的那個。
」「龐青?」姓陸的下人念了一遍他的名字,緩緩收了手,「之前不是被趕出府了嗎?」「哈哈,是啊,犯了點小錯,陸大哥,我這不是來將功補過了嗎?」龐青被逐出府之後,果不其然再沒了去另外府上做活的機會,走投無路下,他找了一份拉貨的零工,每日在長安城與附近的城鎮來回搬運貨品,比崔氏三郎的貼身小廝不知道累了多少倍,重中之重的是,錢最起碼少了九成。
不過今天,他自知轉機到了。
之前是犯了一些錯誤,這不是我來將功補過了嗎?他咬牙塞了一貫錢給那看守,小的最近手頭緊,這是我唯一的底了,我就想見一見三郎君,有急事!陸看守掂量了這串錢幣,說道:三郎君?你瘋了?三郎君是你我說見就見的嗎?再說你這點錢,打發叫花子呢?」龐青忍痛又拿出幾塊碎銀,「陸大哥,行行好,你也知道我離了崔府之後過得生不如死,您幫我找找周蒙唄,以前我們還一起吃過飯呢!」錢到位了,陸看守眼睛一轉,終於鬆了口:我幫你去問問,不過人家現在可是三郎君的貼身小廝,出不出得來就另說了。
「您再跟他添一句,是表姑娘的事!」「表姑娘?你不會又在騙人吧?」陸看守將那貫錢放進自己的口袋中,下意識地問他。
在短短半日內,崔決就派人在城中尋找表姑娘的身影,明察暗訪皆用了個遍,說來也可笑,除了太門不出一門不邁的忠人們長安城幾乎隻人隻比如此在中央在去了一名豐***人們不出一門不達的貴人們,長安城兒子是人盡皆和,崔府走去了一名表貼呢。
「我騙你做什麼,快去說吧,不然就來不及了!」陸看守看龐青說得不像假話,立刻跑著去找周蒙。
不知是今日天公不作美,還是心理作用,崔府大門上懸的燈籠,都顯得陰森森的。
過了一會,姓陸的前來通知,「趕緊進去,三郎君在等著。
」龐青喜不自勝,連忙點頭:「謝謝陸大哥,等我這事成了,定少不了你的!」周蒙是過來接他的,龐青雖然對崔府很熟悉,但如今這等身份,也是被別人領著去臨漳院的。
龐青看著如今的周蒙,想到之前他也不過是幫自己打下手的二等小廝,心裡就酸溜溜的。
周蒙兩頭跑得麵紅耳赤,上氣不接下氣對龐青說:「對郎君切莫說謊,不然的話,你、你知道後果的……」龐青看著周蒙那氣喘籲籲的模樣,心中鄙夷,嘴上卻直道好。
我怎麼會對郎君說謊?周哥,您放心吧!進了臨漳院,龐青看到能文能武站在崔決麵前,他來不及再去感受久違的氣息,小跑到崔決麵前跪下,「三郎君,小的龐青,特來將功補過,我在距離長安城以西開外三十裡左右的地方的一個茶攤上看到表姑娘了,我看到她和一群胡人在一起!崔決為自己包紮的動作一頓,緊抿著唇,終而似是從喉中逼出來了幾個字,胡人?「乾真萬確,她和幾個胡人有說有笑的,」崔決就這樣盯著龐青,眼也不眨,「可還聽到了什麼?」「有、有!」龐青又道:「我聽見,他們為表姑娘之後要去哪裡,表姑娘說,要北上去肅州!」說罷,他用包含期待的目光看著崔決,卻在看到崔決嘴邊那抹冰冷笑意時,嚇得心髒一縮。
龐青低下頭,不知表姑娘到底如何惹上了三郎君,並且是每一次,他後知後覺地發現,每一次三郎君的怒氣,都是由表姑娘產生的。
此時此刻,又有一名他從未見過的人進了院子,遞給崔決一份文書,說道:「三郎君,您之前讓我查的那日西市所有進出的本地商販、胡人、遊客都查妥了,請您過目。
」崔決一手拿下文書,點了幾個穴位,止住傷口的血,冷聲道:備車,先去龐青說的那間茶攤。
」這種關鍵時刻,臨漳院的人自然不是吃乾飯的,馬匹選擇的是最上乘最好的一種,崔決雷厲風行地帶上一行人準備驅車前往,隻是他剛要上車離開,就見一黑臉漢子攔住馬車,能武剛要起身驅趕,卻發現這漢子一臉煞氣,十分不好惹,再一瞧,發現此人是家主身旁的人。
袁駕沖崔決行禮,語氣硬邦邦的:表姑娘的事,家主知道了。
「表姑娘不見了,確實是我的責任。
我甘願受罰。
」雖然崔決知道讓父親知道的後果不堪設想,但現在並不是擔心這事的時候,既然已鬧得滿城風雨,他不怕挨罰,隻想快些去那個茶水攤,見到她,抓住她,把她帶回來。
其他的,他沒有任何興趣。
袁駕道:「三郎君誤會了,家主大人並未說什麼,隻是將我借給您差使,三郎君,若您有什麼需要,隻管安排,袁駕定當竭力相助。
」崔府裡的人都知道,袁駕多年以來,一直是崔瞻遠的貼身侍從,武功更是深不可測,他隻聽崔瞻遠的話,隻有崔瞻遠能夠安排他的行動。
不過這次居然把袁駕派了出來,可見崔家主是有多麼重視表姑娘。
崔決並未多看他一眼,拾腿上了馬車,袁駕也不打算接著說,快速備好馬匹,跟在他們身後。
馬車上,崔決僅用一會兒就篩查完了可疑的胡人,初步鎖定了目標。
雖是快馬加鞭,但離龐青所說的茶攤還有一段距離,崔決便從車中的暗箱裡取出一副棋盤。
他素來節欲自克,喜歡靠坐隱來緩解情緒。
他現在能目視著一些,不用再從棋甕中反復扌莫索。
但每落一子,他的心就沉重一分。
他這次執白子,包圍黑子後,又被黑子的擊破,翻來覆去,黑子白子竟然互不相讓,有時雙方都已到強弩之末,卻又能絕地反擊,幾輪下來,輸贏還未定。
這已經超出了他平日下棋的時間。
崔決是大家出身,君子六藝九思自然通慧,但對於對弈來講,也非聖手,尤其是一人分飾兩角,要分成兩個不同的思想來對弈抗爭,難度更要再走一層。
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這個所謂的前世的他,對他的影響變得越來越深了。
他不能再這般下去,等到找到表姑娘,他定要找個辦法將那人除掉。
崔決不和他一樣,在掌控身體的這段時間,他幾乎很少與他對話,幾乎無視他的存在。
說來可笑,世界之大無奇不有,誰又能知道這種事情會發生在自己身上?最終,崔決自嘆了一聲,將棋盤收好。
他握住徐燕芝上次塞過來的手帕,終於在凝思後,一行人來到了這間茶鋪。
在跟攤主問了一些話之後,確定了馬車離去的方向之後,崔決等人又馬不停蹄地繼續趕路。
崔決覺得,以張乾的性子來看,不是不能收留表姑娘。
但是如何收留,這就讓崔決心底冒出一股無名火。
娶是妻逃為妾,甚至連妾都不如,表姑娘這般舉措,倒是對他死心塌地,心甘情願得很。
他不理解,她都能對一個認識幾個月的人用情至此,卻不願跟他說一聲道別。
他定要親自問她,聽她那素來願為人著想的心,能言善辯的嘴是怎麼為自己辯解的。
崔決的人雖然是後來的,但他們所用的都是最精良的馬,無論徐燕芝是乘著那輛胡人馬車北上,還是另尋別路,都會在他們之後到達。
他們一行人已經駐紮在通往肅州的必經之路,布下天羅地網,靜靜等待著。
崔決等人旅居在這裡唯一的客棧中,等了將近五天之後,崔決已經在房間中待著夠久,依舊沒有徐燕芝的任何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