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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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也不曾想到,剛才還從城門口和人有過沖突的四殿下竟然悄無聲息出現在這裡,甚至還換了一身灰色袍子。

「你怎麼在這裡?」

盛昭一入內,東家就貼心關上門。

屋內三人各自坐下,氣氛較之剛才更為沉默,這是酒坊拐角處的一間雅間,來去隻有一條路,兩側都沒有屋子,平日裡都是專門留給貴人的,說話做事很是隱蔽。

「陛下可有召你入宮?」盛昭看著麵前放著的玉尊酒盞,裡麵倒著嫣紅澄亮的葡萄酒,隱約能倒映出自己的影子。

盛顯沉默,征戰多年的麵容因為緊皺的眉頭多了點戾氣,高挺的鼻梁陰影擋住了眸底的陰霾。

「陛下這幾日忙著處理蜀郡的事情,想來是無瑕顧忌四殿下。」一直沉默的中年男子輕聲回答著。

盛昭手指輕輕搭在透出血色的玉盞上,下意識扌莫索著精致的陰雕,紋路細密緊湊,卻能察覺出這是一朵牡丹花。

「太上皇真的要回來了?」盛顯驚訝,眸光忍不住看向三哥,嘴角微動,「陛下同意了嗎?」

中年人抬眸,卻是看向盛昭:「想來台省已經和三殿下說過此事的。」

盛昭這才抬眸,麵無表情說道:「這事不就是章相公讓人與某說的嗎?」

時下能用得上這些稱呼的不外乎台省的那些宰相,姓章的相公,能夠得上的隻有中書侍郎、同平章事章從周。

章從周臉上並未有尷尬之色,反而越發沉默,許久之後才說道:「並非是我。」

盛昭眉心一動,眸光終於落在對麵之人身上。

台省六位相公各司其職卻也是各有心思,其中二人以章從周為首,他們是太上皇入蜀郡後派來協助陛下的,剩下三位則是陛下在鳳翔時自己提拔的。

「苗相公。」盛昭緩緩開口。

苗相公便是剩下三人中為首的苗元輔,他是陛下到達鳳翔後親自下召要求赴行在,隨後拜為左相,這三年隻要有軍國事務便都會召入宮密談,去年陛下入長安後,又改授侍中,進封韓國公,食實封五百戶。

章從周並未反駁,可見他對此事並非一無所知。

盛昭眸光微動,似笑非笑:「陛下想要太上皇回來?」

「陛下鬆口了?」四殿下神色激動,「那太好了,有太上皇在,陛下也不會一直針對三哥你,現在前線亂七八糟的,那個閹奴攪得眾人不安生,就連白老將軍都不得不退避三舍。」

相比較四殿下的樂觀,屋內剩下兩人臉上並無任何變化。

「章相公今日相邀不知所為何事。」盛昭轉移話題問道,「我和四弟不能在外久留。」

章從周垂首,把麵前的十一盞酒緩緩擺成了兩個模樣。

十一支酒盞並非完全相同的模樣,形狀各異不說,材質也截然不同,最簡陋的是粗糙木質大肚杯,他邊上則是稍顯雅氣的竹杯,葫蘆做的小圓肚杯,甚至還有土陶小杯子,銅觶,和瓷角,金貴的便是金玉銀三盞,琥珀杯和西域傳來的夜光杯。

如今這十一盞被分為八盞和三盞,其中被歸攏味八盞的分別圍成一個圈,正北的是金匱的夜光杯,自右開始竹杯、葫蘆杯、土陶杯、最下方的是琥珀杯,再往上以此是銅觶、瓷角和木杯,瞧著竟像是一個八卦擺放的圖案。

剩下三盞分別是金玉銀,則是金前玉銀為後,成拱衛之勢。

盛顯看著屋內明顯僵持的氣氛,下意識看向盛昭。

這些年他已經習慣以三哥為首了。

章從周察覺到他的動作,臉上卻沒有露出任何異樣,隻是伸手點了點八盞酒盞中的夜光杯,側首去看盛昭。

「這杯是敬殿下收復洛陽,還兩京百姓一個安寧。」他雖是如此說著,手下的酒盞卻還是停在原處,並未送到盛昭手中。

盛昭也沒有動手,視線落在那個夜光杯上,隨後輕笑一聲,聲音卻沒有太多笑意:「國祚中衰,朝廷多難,某不過占據武道,佐佑人主,諸位相公文道出仕,才是功及生靈之舉。」

盛顯先一步壓下眉來,三年的歷練並未讓這位殿下學會喜怒不動於色。

「陛下撥亂為治,如月之恆,如日之升,文武皆為所臂,亦孔之固。」章從周輕聲說道,手指卻朝著落在竹盞上,「此酒為青梅酒,酸甜可口,想來您帶來的小娘子會喜歡。」

盛昭抬眸,警告地看了他一眼。

「某並未有惡意,隻小娘子相看屢遭不順,恐有風憲之責。」章相公淡定說道,「我與白將軍也曾有過幾麵之緣,不忍白家受累。」

盛昭眉心一動,搭在膝蓋上的手指微微一動,在膝上點了幾下很快又安靜下來,意味不明問道:「章相公日理萬機,怎麼還會關心這種無稽之談。」

章從周隻是笑著搖了搖頭,沾了沾竹盞內的酒,在案幾上畫了一個大叉:「童蒙之吉,順以巽也,這長安的冬日可有風平浪靜之時。」

盛昭神色瞬間陰沉下來,鋒利的眉眼宛若出鞘的利劍,不遮半分戾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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