朦朧月(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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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對父母能和她說什麼?
一個無非要她重新找個收入高的工作,另一個無非要她找個有錢的男朋友。
有時候夏薇會對孟荷心存感激,要不是孟荷,從小在這樣一對父母底下吃苦頭的人便是她。
但是這也是孟荷將她視為仇敵的原因。
外麵天黑了,光影斑駁,不過一頓飯的時間,白天變成了黑夜。
高大的樹木遮擋了路燈,人隱在裡麵,像遊盪的風。
夏薇重重呼吸一口,往公交站台走去。
去水中仙之前,路過手機城,夏薇進去轉了轉,想換個手機屏,可是問了幾個櫃台都說她的機型太老,沒得換。
「買個新手機啦,美女這麼漂亮,怎麼還用這麼土的手機?」
手機老板一個個都很會攬生意。
夏薇笑著道了聲謝,攥著自己老土的手機離開。
誰不知道新的好,那不要錢嘛。
她現在一個月的工資分三份,一份交父母,一份交房租水電費,一份自己零花。
換手機是筆大開支,她哪能隨心所欲。
到水中仙,夏薇輕車熟路進了上次的場子。
這場子看起來是個場中場,是會所的一部分。先要經過會所的大堂才能進來,可這裡又有獨立的酒吧和人事,裝修也比大堂奢華得多。
有那麼點登峰造極的意味。
走進去,漫掃一眼,人影晃動裡沒有祁時晏。
台球桌那,男男女女,煙霧繚繞,李燃提著杆,在一陣笑罵聲中從桌上爬起上半身,朝夏薇看過來,招了招手,示意她過去玩。
一桌人的視線都跟著投過來。
夏薇笑著擺了擺手,回應自己不會,讓他們玩。
李燃沒勉強,轉回頭去。
「新情兒?」有人調侃,促狹著笑,「品位高了啊。」
李燃瞪去一眼:「祁三少的。」
「嘖。」對方閉了嘴,收回黏膩的目光。
離著五六米的距離,夏薇聽不清他們說什麼,但他們的神色看得分明,本來她還有些警惕,忽然間就放鬆了很多。
她在吧台前勾了張高腳椅坐了,看見櫃台底下一排沒包裝的水,朝酒保勾了勾手指,想要一瓶。
這次的酒保不是她第一次來的那個,他見夏薇麵生,盯了她好一會,才不情不願地拿出一瓶給她。
夏薇擰了蓋,自顧喝一口,目光又將場子裡形形色色的人掃過一遍,悄聲問酒保:「哪個是韓煙?」
「你要出台?」這一回,酒保的反應很快。
夏薇一口水嗆出,差點噴了對方一臉。
酒保沒介意她的反應,相反變得熱情起來,隔著吧台,湊過頭問:「有想要跟的人了嗎?」
跟?
是這種場子男女關係的一種定義?
夏薇眨眨眼,眨出一片初涉風月場的無辜:「我不懂誒,你有什麼好介紹?」
「這個我哪能介紹?你不知道我們場子是誰的地頭就敢來了?」
「誰的呀?」
夏薇這一句問得真誠。
她隻聽說水中仙全國連鎖,祁家占了很大的股份,這場子歸誰,她還真不知道。
酒保撓了下頭,正想煞有介事地混說,門口進來一位穿水綠色旗袍的女人,手裡搖著一柄小巧的金絲楠木扇,走進吧台裡麵,往酒保身邊斜身一站,身姿娉婷。
明明美艷驚人,酒保卻一眼不敢相看,低下頭,退到一邊做事去了。
「韓……老板。」
夏薇腦筋轉得夠快,短短幾秒鍾將酒保的反應和對方的氣質結合起來,肯定了對方的身份。
韓煙眼尾上翹,笑得風情宛轉:「夏薇?」頓了一頓,又說,「不介意我直呼其名吧?」
夏薇笑:「不介意。」
其實上回來,兩人打過照麵的,隻是當時夏薇在麻將桌上,沒把韓煙往心裡記,更沒想到這裡這麼大的場子是一個女人的,至少明麵上是。
可見她一定有過人的手段。
韓煙叫人拿來祁時晏的籌碼,連盒子一起交給了夏薇,夏薇卻沒要,隻從裡麵拿了一小部分,另外要了個糖果盒裝了。
「這些應該就夠了。」夏薇掂了掂糖果盒,籌碼不多,鬥誌力卻滿滿。
韓煙依然笑:「你很聰明。」
夏薇聽著話裡有話,得體地朝對方回了個笑。
韓煙保養如玉的手指扌莫過籌碼盒,一道一道劃著籌碼,說:「多少人想把這裡麵的錢撈走,你倒好,還往裡麵送。」
她說的委婉,意思很多女人想從祁時晏身上撈錢,卻隻有夏薇敢放長線釣大魚,第一次來打麻將,便舍得下本錢,給祁時晏投了那麼大一個餌。
叫人刮目相看。
夏薇笑了笑,沒反駁。
麻將桌那邊,桌對角支了兩副酒水架,李燃在選酒,身邊幾個女人,光鮮亮麗。
夏薇拿上沒喝完的水,和糖果盒走過去。
韓煙在她身後,點了支煙,悠悠吸一口,笑意冷下來:「祁三少不喜歡聰明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