朦朧月(1 / 2)
第二天早上醒來,手機裡躺著幾條微信,全是馬玉蓮發來的,其中還有一筆轉賬。
馬玉蓮說:【抱抱薇薇,寶貝乖。】
【媽媽和爸爸已經說過小荷了,她知道錯了,她拿刀子隻是想割破你的衣服,沒想真正傷害你,以後也不會再這麼做了,你原諒她吧。】
【寶貝你怎麼會去做兼職,是錢不夠用嗎,還是他們又找你要錢?】
【以後有事就和媽媽說,別自己一個人扛,爸爸媽媽永遠愛你!】
夏薇捧著手機,視線漸漸模糊,馬玉蓮孟嶽鬆對她的好,她都記得的,但是再好也比不過血脈之親。
轉賬是筆大數額,他們在錢上從來不吝嗇。
但,她沒有點開。
不是自己的,終究不是自己的。
拿著虧心。
就像當年孟荷一定要她離開孟家,連她所有的物品、衣服都不許帶走。
孟荷說:「這些全都是我的,被你偷去了十五年,你怎麼還有臉帶走?」
以至於夏薇一夜之間從一個驕傲的公主失去了所有,變成了兩手空空的灰姑娘。
後來去普高讀書,又四年大學,夏家不願花錢讓她讀書,全是孟家暗中資助,瞞住孟荷,夏薇才有幸讀完。
那感覺真的像是偷。
每花一分錢都是心虛,每天過得都是酸楚,像在經歷別人的人生,遊走虛與假的邊緣。
工作後,才漸漸自立,漸漸找回自己。
孟家的錢不能再要了。
夏薇回復:【謝謝媽媽,兼職隻是給自己找點事做,我不缺錢。】
*
嘉和公司裡忙忙碌碌,時間過得很快。
夏薇有空便看一眼手機,周二,她發現祁時晏更新了一條朋友圈。
一張照片裡,一個帥氣乾淨的大男孩抱著一條大狗,臉上是大病初愈的蒼白,而那條狗在主人的懷抱裡興奮地吐著大舌頭。
上麵配得一行字:相依為命,一對父子。
恐怕這是調侃人家失戀,狗子沒了媽。
夏薇猜,這個大男孩就是許穎的弟弟,但許穎沒有出鏡,一如既往,從來沒有她的任何一丁點相關出現在祁時晏的朋友圈。
其實別說是許穎,任何一個女人都不曾出現在祁時晏的朋友圈。
這人就是這樣,看似處處留情,卻從不走心,連個朋友圈都不讓進,最是無情。
不過話說回來,許穎弟弟沒事了,祁時晏是不是該回來了?
夏薇打開兩人的聊天框,最後一條消息還保持在男人的語音轉文字上。
她那次沒回,祁時晏也沒再發。
不知道他還會不會找自己?畢竟自己輸了他那麼大一筆錢。
人像是忽然掉進一個大坑,叫患得患失的坑,心裡有期盼,又怕期盼不到,感覺有所聯係,可手一伸,卻又什麼也抓不住。
這種狀態一直持續到周五,手機嗡得一聲響。
正是祁時晏發來的:「過來打麻將。」
還是那懶散散的聲調。
夏薇將破手機貼在月匈口好一會,感覺到心房有力的振動,才覺得自己的一顆心有了著落。
她回問:【幾點】
祁時晏這回很鮮有地回了文字給她:【早點】
這回答……
有調侃,也似乎有想快點見她的心。
手機屏上的裂痕,不再像蜘蛛網,而是一朵煙花,絢爛,奪目。
*
下了班,夏薇便和沈逸矜分了別。
祁時晏叫她打麻將,沒叫她吃晚飯,夏薇想,那她還是自己解決晚飯再過去比較好。
於是,她在街上隨便找了家餐館,點了個蓋澆飯,吃了。
到水中仙,時間有點早,但這裡是不分白天黑夜的,任何時候總有人在。
燈光如火焰般,在昏昧與探照中深淺不一,圍聚著一群又一群尋歡作樂的人。
空氣中,似乎被調製了特殊的香味,奢靡,放縱,掩蓋了一切難聞的酒味、煙味和汗臭味,誘惑人在這裡迷失自我。
祁時晏還沒來,李燃也不在,場子裡沒一個她認識的人。
夏薇坐到吧台前,向酒保要了瓶祁家的山泉水。
這場子來第三回了,她的活動區域還是局限於麻將桌,衛生間和吧台。
她不排斥這裡,因為這裡有祁時晏,但要她深入這個圈子,她希望有個人來帶,而那個人也隻能是祁時晏。
旁邊燈光一暗,有人走近她身邊。
夏薇警惕得將上身往吧台上一壓,側眸,投過去一瞥,是個陌生男人。
對方一張斯文敗類的臉,朝她輕佻一笑,跟酒保要了兩杯酒,推了一杯到她麵前:「小姐,賞個臉。」
曖昧搭訕。
這種場子比比皆是。
夏薇扭過頭去,沒理。
對方也沒糾纏,端走自己那杯,信步走去桌遊區,一個人搗鼓起沙灘彈球。
夏薇轉頭,偷瞄一眼,那人頭發些微淩亂,身上一件淺灰色襯衣,袖口不挽也不係,鬆垮垮敞著,腳上居然穿得是酒店的一次性拖鞋。
太隨性了吧。
好像這裡是他家後廚房。
遊戲打完,那人端著空杯回到吧台,又要了一杯,半側著身斜靠在吧台上,麵向夏薇。
不等他開口,夏薇一甩腦袋,抬手支肘,將後腦勺對向人,態度依然冷漠。
半晌,聽見對方對酒保說:「簽單。」
而後,沙沙落筆聲,身邊暗影消失,那人走了。
夏薇這才轉回頭,鬆了口氣,再看桌上,請她的那杯酒還在。
夏薇:「……」
琥珀色液體在透明酒杯裡泛著光澤,是昂貴,也是吸引。
燈影晃動,四周人聲與酒香迷醉。
忽起一種躍躍欲試的心。
夏薇朝門口看去,確定對方不會再回來了,端起杯子,淺淺抿了一口。
熱辣,醇厚,還有些絲滑。
她又喝了口。
低頭打開手機,時晏什麼時候到,又不太好意思催人,翻去他的朋友圈,什麼也沒有,再翻去看李燃的,這麼巧,發現他半小時之前剛更新了一條朋友圈。
那是一段十五秒的視頻,豪華包廂裡,一群人熱熱鬧鬧地坐在大圓桌前,鏡頭掃過每張臉,笑罵諢說一片。
祁時晏也在。
左邊的女人在往他酒杯裡倒酒,右邊的女人在給他拆筷套,他自己則低頭看手機,融於其中,又似乎遊離在外。
氣嗎?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