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9 穎川徐福(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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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曹操提到荀爽顯然不是為了說這位現如今正在隱居的大儒的,她下一刻便聽到曹操有些促狹地問道:「說到慈明先生就得提一提另一個人,我昨日尋了三兩兗州黃巾問詢攀談,聽聞你找了個鄭玄弟子的身份充當掩護?」

「權宜之計罷了。」喬琰坦然回道:「世叔若是要以此事笑我,那也未免不夠長輩風範了。」

不知道為什麼,曹操覺得在臉皮的厚度上,喬琰跟他倒是很有共通之處。

喬琰瞎掰鄭玄為師,和曹操硬認喬玄作世交,這兩件事好像也的確不必分出個伯仲來。

他扌莫了扌莫胡須自個兒先笑了出來,「罷了,不提這個了,咱們說回荀氏來,慈明先生是不在潁川,但這荀氏奇才頗多,荀仲豫辭解春秋,荀文若去歲得了南陽名士何顒一個王佐之才的評價,聽聞還有個荀公達,比這兩位小上一輩,也不是個簡單人物,此前我便想一見。可惜抗賊要務在身,無暇脫身。如今也算是暫得安歇,世侄女可有興趣與我一道往荀氏登門拜訪?」

「……可不知世叔想用何理由登門?」喬琰一聽曹操這話便覺他話中別有深意,隻怕是把算盤打到了她的頭上。

荀氏多受黨錮之禍影響,實為世家之清流。

固然有荀彧娶中常侍唐衡之女為妻這件事在,也大抵多是為之脅迫的結果,而非是投靠。

可曹操呢?

他的父親乃是大長秋曹騰的養子,曹嵩如今還在朝中擔任著大司農的職位,甚至在三年之後他還會以捐錢的方式得到太尉的位置,又極快被罷免,無疑成了個笑談。

此時又不是漢室傾頹的危急存亡關頭,曹操也還未顯示出他在領袖部從之時的魄力和本事。

這要是找上門去……

大概是要被打出來的吧?

曹操扌莫了扌莫胡須回道:「鍾元常日前見賊寇圍城,苦悶之下書一帖,其中筆法點畫之間多有意趣,正好借之一用,請荀氏長者評點,不知可否?」

鍾元常也就是鍾繇,除了足以穩定時局的政治本事之外,還寫的一手好書法。

後世傳聞裡還有過諸如他得不到蔡伯喈的某本字帖便吐血犯病的趣談,由此可知此人不僅是個一流的管理者,還是個一心癡迷於書法的大家。

不過曹操這理由,喬琰一聽就覺得不靠譜,「元常先生與荀氏想必往來不少,倘若筆墨稍有心得,自尋去就是了,何必勞駕世叔前往。」

這不著調的理由一聽就像是刻意找出來的。

好在他還總算記得給自己扯個理由,不過他就算來上個久慕荀氏聲名,直接闖上門去,喬琰大概也不會覺得奇怪的。

誰讓《世說新語》裡都會給他杜撰出個和袁紹去搶新娘的小故事,可見時人對他到底是個什麼認識。

曹操乾笑了兩聲,很覺這個晚輩這麼明目張膽地揭穿他,就有那麼點不可愛了,他便乾脆沒隱瞞地說道:「所以我才想請世侄女陪我走一趟,我便當個跟班就是。」

「世叔氣度宏偉,不似跟班之象。」喬琰這一句話又給曹操聽得有幾分高興了,但她下一句便是,「不過我看世叔沒有這個往潁川荀氏一行的機會。」

「為何?」曹操聽她說的如此篤定,當即問道。

「世叔覺得,皇甫將軍可會坐看戰機失去?」

曹操擰了擰眉頭。

他既能當這個騎都尉,本也不全然是靠著父親的提攜上來的,在戰術眼光上固然不能與未來相比,卻也時常沉心靜思之人,自有自己的一番考量。

他一經品味皇甫嵩這不殺黃巾的舉動,便琢磨出了點意味來。

倘若真是他所想的那樣,那這長社還真不可能久待。

潁川乃一郡之地,倘若真要往荀氏一趟,加之登門總還有那麼個流程要走,隻怕往來所需時間不少,必定要耽擱行軍流程。

「我知世叔對荀氏俊才多有仰慕之心,不過軍情如救火,還是正事要緊。」喬琰繼續說道,「想來那位荀文若能得到伯求先生那王佐之才的評價,必定非同常人,如今黨錮之禍已解,他為荀氏子便必有入朝為官的機會,屆時世叔何愁不能一觀?」

曹操如何會知道,等到荀彧至出仕的時候,大漢王朝已到王室地位岌岌可危的地步,喬琰所謂的同朝為官完全是個不可能做到的事情。

他雖有些遺憾不能上門求見,卻還是不由舒朗一笑,「軍情如救火,世侄女這話說的不錯!英才時時可見,這平賊滅火之事才是當下要務。罷了罷了,不提這些。」

他想通了這一點,那點暫時見不到人的鬱卒情緒也便壓了下去。

甚至還沒等他將喬琰送回住處,便已有傳令兵來找他了,果然是皇甫嵩有了調兵的意圖。

等他著了人將喬琰送回,自己轉身趕赴那軍機商議之處後,便聽到了皇甫嵩安排的行軍計劃。

皇甫嵩正式下令,由朱儁攜孫堅直搗宛城,與秦喆部從一道合圍,務必不能給張曼成自荊襄北上要道,奪取伊闕關的機會。

他本人則帶傅燮為副將,連帶著曹操這騎都尉帶來的後援軍馬一道,穿兗州襲取冀州!

這整軍備戰需要些打點的時間,尤其要緊的是,各部還得分出些兵力來看管兗豫二州的黃巾俘虜,此事固然交托於鍾繇臨時接手,這人手的交接也不是三兩句話就能夠說清楚的事情。

曹操一聽這安排就知道,他那想去拜會潁川名流的想法,可以算是徹底泡湯了。

但遺憾嗎?不遺憾!

皇甫嵩、朱儁與盧植三人若此番能成功平叛,一個大漢名將的稱呼是不會少的。

而對他和傅燮、孫堅等人來說,此前缺的就是一個乾實事,讓自己的聲望得以擢升的機會。

如今正要到真正對上黃巾主力的時候,豈會有遺憾!

喬琰也是這樣想的。

她此時需要的絕不是先跟什麼人混個眼熟,這對她來說沒有本質的提升效果,而她作為喬氏晚輩的身份也並不會讓世家有所高看。

恰恰相反,她需要的是讓自己的名聲繼續發酵,直到旁人再不能忽略掉她的地步。

無論是作為一方雄主的謀士,還是……

總之在這個步驟上都不會有任何的區別。

而對她來說更為要緊的還有一件事,那就是抓住手頭的現有資源。

此處特指典韋和程立。

曹操和孫堅兩人這會兒得了皇甫嵩的指令,正在整備武裝,移交分派人手,順便你對我說一句「宛城之圍一旦得解決,洛陽八關遭到的黃巾威脅就所剩無幾,此為要務」,我回你一句「張角為黃巾魁首,若能擊敗,天下黃巾之勢可解,這是釜底抽薪之法」,各自對對方前景好一番展望,喬琰則找上了程立。

至於為何不先找典韋?

典韋其實是不那麼難支使的。

她這一番操作讓典韋何止可以確保他那鄉黨無礙,也讓他因為擒獲波才和梁仲寧這兩位黃巾渠帥的功勞,必然要得到不少嘉獎。

對一個勇武之力遠勝過常人的武將來說,建功立業、封狼居胥的,實在是人生的頂級理想。

就算現如今隻是對敵黃巾,取得些戰果,也總比隻是當個義氣仗劍,鬧市復仇之人要好得多。

何況別說是喬琰有帶上這個保鏢的想法,皇甫嵩也必然不會錯過這麼個能打的壯士。

誰知道多這麼個戰力在,能不能出現什麼奇兵製勝的情況。

但程立,喬琰就有些不確定了。

此前她能說動程立和她聯手,歸根結底還是因為程立作為一個兗州人,對故土的庇護心態。

他能嘗試說服豪強薛氏把守東阿,以保家鄉在黃巾亂賊之中康泰安定,也是鄉黨思維的擴散。

但要讓他更深入地加入到對陣黃巾的事情裡,一改他過往的閒人狀態,大約就不那麼容易了。

在他響應曹操的號召出仕之前,他曾經屢次拒絕兗州刺史劉岱的征召,可想而知,他是個對時局頗有自己想法,對協助之人也不乏挑剔的人。

他這夢中見泰山捧日的讖緯之說,或許也是一種象征。

所以喬琰此時和程立正對案跪坐。

她必須親自跟他談一談。

身處潁川長社城中,此地暫居的也是鍾氏的房子,要尋一套茶具出來不算太難,喬琰也難得弄出了點頗有雅士風範的場麵,此刻正有盞中熱茶置於兩人身前。

氤氳的熱氣升騰間,讓她的目光看起來也多了幾分深遠和神秘感,她靜默良久,方才開口問道:「仲德先生之後有何打算?」

程立不奇怪喬琰會問出這樣的問題。

在跟喬琰有所接觸的這段時間內,他並不難看出對方的本事遠非她的年齡所限,她所思所慮,也絕不隻是跟他在信中提到的這麼簡單。

在對方這出孤女復仇的絕佳操作中,倘若她的目的隻是復仇,那麼她現在已可以功成身退了,至多不過是再加上一個立衣冠塚和以波才之命血祭的過程而已。

可顯然,在她依然不像是重負已下的表現中,程立判斷出,這還未曾達到她的全部預期。

但或許,就像當日圍觀長社攻城之戰的時候,程立沒能因為閱歷看出她心中所想,現在也是一樣的。

不過對喬琰這個問題,他倒是能給出一個穩妥的答案,「如今兗州黃巾已平,自然是回返東阿,閉門就學。」

喬琰小幅度地扯了扯嘴角。

這話一聽就沒有什麼可信度。

閉門就學這件事,放在年紀尚輕的人身上還可以理解,放在程立這種已經滿四十,又非真當做學問是個事業的人身上,便純屬浪費。

但談話不是上來就把對方留餘地的話揭穿的,總得迂回著些來說。

她不疾不徐地舉杯品了口茶,復又問道:「可仲德先生當真覺得兗州已平?」

兗州這地方,說多災多難真是往少了說的。

如今他們是將兗州黃巾引到了豫州境內,被漢軍包了餃子是不錯,但之後呢?

公元191年,黑山軍中由於毒等頭領帶領的部分,集合河東匈奴於夫羅的部從,攻打冀州鄴城之餘,還分出了一部分人手,打來了兗州東郡。

同樣是在這一年,李傕出兵中牟擊敗朱儁,兵進陳留與潁川,在後漢書中記載「殺掠男女,所過無復遺類。」

還是這一年,青州黃巾為泰山太守應劭擊敗,退出泰山郡,於此年西下兗州,也就是任城與東平之亂。

這三線的劫掠侵襲占據了八郡之中的七郡。

這也是兗州情勢最為混亂的兩年。

當然在此時間點往前或者往後,兗州也幾乎沒有平靜過,所謂四戰之地的名聲正是這樣來的。

程立不會看不出兗州所處的位置和其多年間積蓄的資源,必然會讓其麵對這樣的境況。

而既已身處在這樣的環境中,他就不可能做到獨善其身。

與其一事起一事畢,還不如借著這黃巾之亂再看清楚些,如今的大漢到底是個什麼格局。

喬琰又道:「仲德先生可以先不著急回答我這個問題,我還有幾句話想說,您權且一聽,聽完之後再回也不遲。」

「我年紀尚小,才疏學淺,若非要問我為何這些黃巾會走到揭竿而起這個地步上,如何回答也不過留於皮毛而已,總歸這不隻是因為那大賢良師真有符咒通神之力,得黃天厚愛。」

「有些話說出來也顯得不免有悖逆之嫌,但究其根本,大約還是一個字。」

喬琰本就剛將那茶盞放回案上,此時順勢以尾指蘸了茶水點在了桌案上。

程立垂眸看去,正見她寫出的是一個「田」字。

「我有報國救漢之心,想請仲德先生與我一道北上,聽一聽冀州黃巾之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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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漢軍整裝出行之時,喬琰便是帶著程立和典韋一道來的。

程立最終還是同意暫時不回東阿去,深造什麼個學問,而是踐行這「讀萬卷書,行萬裡路」的真言,和她一道上冀州去見一見這些真正處在核心人物身邊的黃巾軍。

係統總覺得這個勸說的方式有一點奇怪,總之以要成為第一謀士的目標來說,這樣做沒有太大的意義,但喬琰給出的理由又讓它沒有辯駁的本事。

她說:「自漢初呂雉推行二年律令,提出耕者有其田的授予土地方針,到漢末豪強並起土地兼並,成為促成黃巾之亂的一個重要理由,這其中的變化在史書記載中固然有不少,但真要將一諸侯推上平亂定國之位,就不能對其隻是一知半解而已。」

「我學的是歷史,不是這種接地氣的田產話題,最好還是在有一個出自本土的智謀之士的協助下,去收集更多的信息。」

「何況,就算這一行為其實也會助長程立的實力,那又如何呢?所謂的天下第一謀士,既有第一就自然有這個比較,我隻要確保程立的實力不會越到我之上就行了,你說是不是?」

係統:【……是吧?】

係統的功能是可以將宿主的話都原模原樣地記錄下來的,它又重新將喬琰的話看了一遍,隻看出了【考察學習】和【良性競爭】八個字,頓時又覺得沒什麼問題了!

至於宿主把騎馬技能連點三級也不過是為了達成這個目標而已嘛。

很合理!完全說得通!

它看著宿主拒絕替她專設一架馬車跟隨,而是請曹操替她尋來了一匹溫順些的戰馬,翻身跨了上去,很覺這姿態頗有英武瀟灑之氣。

雖然這看起來不夠有固有認知裡對謀士印象,但再一對比旁邊的程立,係統又覺得,既然要比另一個謀士更強,就得全方位都將對方比下去才對。

程立在騎術上就不差,喬琰自然不能太糟。

係統又留意了一番皇甫嵩等人的表情,發覺他們對喬琰投來的欣賞目光不改,便猜到這表現大約能再刷一波印象分。

它剛想出聲再誇獎宿主兩句,卻忽然看到有個十五六歲的少年從隊伍裡竄了出來,站到了喬琰騎乘的那匹馬前,打斷了它想要出口的話。

喬琰上下打量了他一眼便發覺,這少年並非是皇甫嵩和曹操隊伍裡的正規軍,而是此番長社守城之戰中為了填補兵力而招攬來的潁川遊俠。

自他月要佩的那把並非軍隊製式的長劍,不難辨認出他的身份。

在長社之戰後,皇甫嵩為免行軍計劃外泄,給了他們兩個選擇。

一個是暫時留在長社城中,等到一個月之後再自行離去,期間城中並不會減少對他們的食物供給,長社鍾氏也會感念於他們對此地的維護,給出回返的錢糧嘉獎。

另一個選擇則是,跟著一道前往冀州,參與進這奇襲計劃中。

這位便是選擇了後者的。

讓喬琰覺得有些意思的是,別人都在這行軍之時對著皇甫嵩這位主將意氣風發的樣子備覺關注,甚至試圖在他麵前爭個存在感,以求在隨後的作戰中有得到重用的機會,唯獨這少年——

他絲毫也不加掩飾地對著這個比他年歲還小的女孩子看來,目光中滿是敬重欽佩之色。

更是在有人讓他歸隊的時候對著喬琰朗聲說道:「潁川徐福,請為女公子效牽馬之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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