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 044(二更) 意在猛虎(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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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不是,」喬琰回道,「先前讓你專攻九釀之法,隻是為了盡快拿出足夠有說服力的成果,如今逐次添料在王氏酒業的手中,規模必定擴張,這不是我們可比的。但既然是由我們先開的頭,我也不打算就這麼放棄,我打算用些巧勁。這兩年間你稍看著些人研究技法精進,以及酒中品類研發上就是了。我有另外的事情交給你做。」

聽到喬琰說的「這兩年」,明擺著就是不會輕易將他趕走了,楊修不由長出了一口氣。

「我可做何事」

喬琰回道「我既掌樂平,便需要些用以交代政令上的人手,但時人多不識字,以樂平偏遠也少有官吏會安插到此地來,倒不如擇選出些有天分的少年人教習,就如同徐福這般的情況。」

「你開蒙雖早,距離如今大約也並未有幾年,就勞煩你寫個開蒙手冊出來了,若是有拿捏不準的地方,盡可去請教伯喈先生。」

楊修茫然地接下了這個差事。

讓孩童去寫開蒙之言,大概也就隻有喬琰想得出這種用途。

可喬琰隱約記得,唐朝有個名叫李翰的,編著了一本兒童識字課本,名為蒙求,其中便有一句叫做「楊修捷對,羅友默記」,這類名人與行為事跡結合的識字方式,在如今無疑可以采取,以楊修的捷對之才,用來填充出整首識字詩歌無疑很合適。

這也比三字經這等經典之作顯得不起眼些。

她心中這番思量自然不會說給楊修聽,但楊修見她交托此事的語氣慎重,不像是在說什麼打發他的話,又在路上就盤算了起來。

要教人識字,那便得想想他剛開始讀書識字的時候學的是哪些個字來著。

他當然不會覺得,以喬琰跟他相差無幾的年齡,為何她自己不去做這件事。

誰讓身為樂平縣侯,喬琰手邊有太多百廢待興的事情,又哪裡有這個精力去做此事。

蔡昭姬算起來也能協助此事,但喬琰在返回樂平後給了她另外一件差事,便無暇抽出空來。

喬琰讓她和秦俞合作,將此行帶回來的良種分門別類,先行由她們整合好種植之法,寫就後謄抄交給縣吏,而後令各戶前來領取,登記造冊,以確保這良種能落到每戶頭上,也能發揮出應有的作用。

要知晉陽和樂平相距不遠,良種也並非是引進外來物種,這便實打實是個改善的舉措。

秦俞也就是徐福之母,又顯然要比程立徐福等人更清楚田桑之事,還頗通些文墨,實在是此事上最合適的負責人。

她因自行駕車而來的颯爽之舉讓喬琰對她印象極好,又因對徐福的教導出眾而讓喬琰盯上了她從事教化的可能性,現在還能放到農桑這頭等要務上,喬琰怎麼想怎麼覺得招攬徐福之事著實劃算,更並沒吝惜地對她給出了樂平侯家丞的位置,正應了程立先前的猜測。

而得了這家丞位置和良種發放重擔的秦俞,當即雷厲風行地領著蔡昭姬行動了起來。

誰讓在她得到這重托後,喬琰又說了一句話「俞然為安定之態,不知我可否有朝一日,將樂平之安定歸功於你。」

這無疑是一句極高的期待,也不由讓她心中驚動。

在東漢時期普遍成婚較早的環境下,徐福年十五,秦俞也才不過三十來歲而已,這實在不是個能稱得上老的年紀。

她原本選擇跟隨徐福來到樂平投奔喬琰,乃是因為她眼見這個此前一心隻想做個遊俠的兒子,居然有了想要學習知識的想法,深覺喬琰對他的影響力不小,還是個正向的影響。

既然如此,她又為何不能效仿孟母三遷之事,隨同徐福一起趕赴樂平。

可令她並沒想到的是,喬琰這位年少的縣侯,何止是不拘一格提拔人才,甚至對有才有能之女子也多有提拔賞識之意。

秦俞起先的幾分猶豫,在喬琰的那句話中消弭於無形。

是了,比起因為「徐福之母」而被記載下來,又如何比得上是以自己的名字留書呢

何況她如今算是徐福的上級,顯然也很有對他的激勵效果。

不過這樣一來,秦俞便著實不敢有任何懈怠,必定要將喬琰交托給她的任務給達成了。

誰讓樂平縣侯的家底不豐,每一份良種都得用在刀口上。

秦俞有種地的經驗,卻不能說完全通曉並州農桑,但她畢竟是在社會底層生活過的,要同樂平當地的縣民交流卻並非是一件難事。

這些縣民原本在見到喬琰帶良種而回的時候,還當這是縣侯的自家土地上要種植的東西,卻沒想到是要分給他們的,一聽秦俞的話也頗有知無不言的意思。

於是這樂平縣中便時常能見到這樣的情景。

一個三十歲多的女子負責問詢,一個七歲的女童在旁負責記錄。

喬琰眼見這有條不紊開展的農事,對此頗覺欣慰。

有了減稅與良種饋贈之事施恩於民,有了那一萬五千石糧食的基礎庫存,她便可以開啟自己的下一步行動了。

喬琰將目光轉向了趙雲。「我觀刀兵已漸成,敢勞趙郎君隨我前來一趟。」

明明喬琰所做之事,比起軍事武裝,顯然更像是基礎建設,趙雲也並未反駁地跟了上去。

他倘若此前還覺得,喬琰在允諾於一月為期,讓他看到她的行動的過程裡,多少有些不務正業的成分,那麼在與她一並前往晉陽,又親眼見到了她在那王揚麵前的表現和一番說辭後,這點想法便早已經煙消雲散了。

以釀酒之法賺來了樂平兜底的存糧,又以此神來之筆意在南匈奴,這絕不是等閒之人能做出的事情

趙雲雖不曾見過多少天下豪傑,卻也覺得喬琰的表現堪稱天下第一流。

也尤其讓他覺得喬琰當得起此前耳聞贊譽的,是她明明掌握了此等斂財之法,卻深諳不可竭澤而漁的切實道理,也無論是在減稅還是發糧種上,都表現出了仁厚之象。

即便喬琰自稱追名逐利為常態,更覺樂平如今的情形隻能說是在遵照規律發展而已,但趙雲看的是她做了什麼而非是說了什麼,隻覺自己將剿滅黑山賊的希望寄托在喬琰身上,的確是個正確的選擇。

在跟隨喬琰進了縣衙中一間房子後,他更是愣在了原地。

喬琰並未回頭,隻看著前方說道「此前的一月之中,於閒暇之時,我遵循祖父留下的手劄,搭成了此物。」

在這屋子的中間鋪著一塊規模不小的木板,墊高到了大約月要部的高度,而在木板之上,赫然以泥土堆壘出了一片山川地形。

光武帝破隗囂平定隴西之戰中,馬援聚米成山穀地形,指畫講解形式,已有沙盤之雛形,算起來喬琰所拿出的這模型也並不算是破格。

可倘若,這模型中的山川簡直像是一尊縮小的太行山,連山中的陘口通道都被捏塑得清清楚楚,上有群山萬壑,下有流水經行,那便著實稱得上是個神跡了。

趙雲在這環繞樂平範圍的太行山山形上目光逡巡,很快找到了他當日遇上秦俞和徐福母子的位置,此地的坳口環境也和他印象之中的並無差錯。

這是他此前從未想到過的場景。

若非喬公祖已然長埋於地下,並無法給出一個回應證明,饒是趙雲自認穩重,也想去問問他到底是如何在此前留下這樣的記載的。

在喬琰手中不知何時握住的書冊上,因未曾翻開徹底,他也隻能隱約看到些許山脈圖形的繪製,又仿佛還有密密匝匝的文字記載於其上,雖未顯露全貌,卻大約是一本了不得的圖冊。

但他很快便來不及去想,這地圖到底是在此前以何種方式做出記載的了。

他眼見喬琰從一旁拿起了一木塊,按在了山下其中一處,便也下意識地看向了喬琰指尖所指的方向。

這實在是個清晰直白的表達。

喬琰餘光中見到趙雲的表現,不覺有些慶幸自己做出的這個決斷。

既有係統中那個立體地圖的功能,喬琰自然也會想到做出個沙盤來。

誰讓隻她一人可見未免有些可惜,布置起作戰方略來更容易出現傳達不當的情況,倒是眼下這般

見趙雲已經從忽然見到此物的狀態下緩過神來,她開口說道「晉陽王氏處購置的一萬五千石粟米不日便會送抵樂平,我有意尋一處將其專門儲藏。」

「這太行山中匪首,料來不隻是行動輕靈而已,還堪稱謹慎從事,但若是眼下有一筆觸手可及,又堪稱令人心動的收益,不知道他們還能否穩坐山中。」

這話中的意思,喬琰所放的那個木塊正是她所選定的糧倉的位置。

以趙雲所見,的確不是個尋常的位置。

「我聽人說過,倘若利益足夠,有些慣常冷靜的人也有可能會鋌而走險,踐踏律法,而倘若這是數倍於付出的利益,便有可能會冒死的風險而來。」喬琰說到這裡輕微一哂,「當然,這是一種誇張的說法。」

「但不管怎麼誇張,有個道理總是沒錯的,在誘餌足夠誘人的情況下,即便知道後麵可能會有獵人,一隻猛虎也會想,它會不會不僅能成功吃掉這個誘餌,也能給這個獵人一擊。」

趙雲眼見她一邊說一邊又從一旁拿起了個東西。

那是

一杆縮小的帥旗。

連山川山道河流穀地都可以在這裡堆壘出來,復刻出一杆縮小的帥旗更顯然不是什麼不能做到的事情,而這麵赤紅色的迷你帥旗之上,那個喬字寫得實在很有幾分肆意張揚的意味。

他也陡然想到,這或許正是為何喬琰會讓王氏在將粟米送來樂平的時候,要讓對方表現出大張旗鼓的架勢,比起用來安定己方的民心,更重要的意義無疑是擾亂對方的軍心

他更是眼見喬琰忽然伸手,將這杆帥旗果斷而決絕地插在了北山和太行山脈的兩山之間。

在這仿佛落子的動作中,乃是與她先前言及兵戈不利的時候一致的凜冽之意。

在她鬆開手回頭的時候,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那未曾合攏的門扇之外有風吹入,正將這縮小的帥旗上那一個「喬」字吹開在這片同樣縮小於一桌之地的田地之上。

而比起那張揚的旗幡,喬琰本人更是一改平日氣定神閒,鋒芒畢露尤在其上。

趙雲耳聞她語調雖緩,卻帶著一種聽來隻覺雷霆乍驚的氣勢,「但獵人雖無爪牙之利,卻懂得擅用工具,也懂得挖掘陷阱,更懂得馭使同伴。」

這顯然是接著她的上一句猛虎與獵人之說,繼續說下去的。

下一刻,她便抬眸朝著他看了過來「我意在猛虎,敢請足下助我一臂之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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