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歲季情醞釀好的情緒跟話被元寶一聲「表姐姐」堵在喉嚨裡,上不去下不來。
她頓了頓,剛要再開口,就見小孩端起碗裡的蛋羹,乖巧懂事地問她,「表姐姐要一起吃嗎?」
……歲季情麵上微熱,感覺自己就不該來這趟。
這種事情果然還是應該讓歲氏來做。
歲荌自然看見了歲季情,但她白麵饅頭就黃黃苗炒雞蛋,大口吃得正香,絲毫沒有招呼別人一起吃的意思。
見元寶還真端起碗,歲荌道:「你吃你的,你表姐姐這麼大的人了什麼好東西沒吃過,還能跟你搶吃的?」
歲季情,「……」
元寶眨巴眼睛,一想還真是這個理,就又小心翼翼地把碗放下來,拿起勺子繼續吃蛋羹。
「大寶,這小孩是誰家的?」歲季情放棄嚇唬小孩,直接問歲荌。
歲荌咽下嘴裡東西,「姐夫沒跟你說嗎,這是咱娘遠方表弟的孩子,過來尋親的。」
歲季情仔細打量元寶,看他眉眼看他鼻子看他臉型,怎麼看怎麼都覺得陌生,沒有半分熟悉感。
元寶被她盯得有些心虛,濃密卷長的眼睫小扇子一般撲閃著,低頭小口小口吃蛋羹,放在腿上的小手更是緊張地攥著腿上的衣服。
歲季情疑惑,「我怎麼不記得娘有什麼遠方表親。」
歲荌聞言嗬笑一聲,臉上雖掛著笑,隻是語氣聽起來很是冷漠,「大姐不記得的事情多著呢,娘死之前讓你好好對我你記得了嗎?」
提起這事,歲季情隻是略顯尷尬。
「娘留了銀錢,說讓我好好讀書,你又記得了嗎,」歲荌捏著手裡的饅頭,隻覺得月匈口存著一腔怨氣,「娘說這世上往後隻剩你我姐妹兩人是血親,要你好好疼我,你又記得了嗎?」
歲季情端在身前的手臂感覺沉甸甸的,隨著歲荌的每一句發問,慢慢往下墜,最後垂在身側。
她娘留來給歲荌讀書的銀錢,被歲氏拿來翻修堂屋了。
她娘讓她好好待歲荌,歲氏卻把她關在小偏房裡不給飯吃。
她娘說等歲荌滿十五、六歲成家了再分家,歲氏卻想現在就把她從家裡趕出去,連小偏房都不給她住。
這些事情歲季情都知道,隻是她怕麻煩懶得管,睜隻眼閉隻眼當作沒看見沒聽見。
好像隻要她裝聾作啞,家裡的矛盾就跟她無關。
歲荌看著歲季情,冷冷地說,「你記不得的事情多著呢,多這一件不多,少這一件不少。」
「我……,你姐夫……」歲季情含糊出聲。
她想把事情都推給歲氏。
歲荌笑了,「要是沒你默許,他敢?娘活著的時候,他怎麼裝鵪鶉似的半句話都不敢說,娘死了,他把尾巴支起來了。」
歲荌懶得再看她那副慫樣,隻是陳述道:「歲季情,你那木訥老實的妹妹被你夫郎餓死你都不知道,你算個什麼姐姐?」
「讀這麼多年書,卻看護不了幼妹約束不了自己夫郎,你聖賢書都讀狗肚子裡去了?」
「我要是你,我都羞愧到去碼頭找個工做,省得浪費筆墨。」
「你……」歲季情覺得歲荌說話難聽,沒忍住伸手指著她,但她自詡臉皮薄不說難聽話,一時間還真吵不過歲荌。
隻是她二十多歲的年紀,看起來人高馬大的,在五歲元寶的視角看起來,她抬手這個動作是想打歲荌。
元寶鬆開勺子毫不猶豫伸手抱住歲荌的月要,瞪向歲季情,奶凶奶凶地吼,「不準打我姐姐!你這個壞人!壞表姐姐!」
歲季情簡直有嘴說不出來。
她什麼時候要打歲荌了?
歲氏一直在堂屋門口聽著呢,聽到這兒才沖出來,一把扯開站在灶房門口的歲季情,叉著月要瞪向灶房裡的一大一小,「打她又怎麼了,我還要把她攆出去呢!連她帶你,一起從我家滾蛋!」
「她就算了,不知道是從哪兒撿回來的野種,你更是,你倆都是沒人要的賤種。如今賴在我家好吃好喝住著就算了,現在還要張嘴咬人了?!」
「哎呦——」
歲氏還要再罵,歲荌直接脫了鞋,朝他的臉砸過去。
「啪」的聲悶響,鞋子正中他那張尖酸的臉,鞋掉在地上,明晃晃的泥跟鞋印子留在了歲氏臉上。
歲氏氣到愣在原地,半響兒不敢相信。
打人不打臉,這對於歲氏來說,比罵他一頓還要羞辱他。
「小賤種,我跟你拚了!」歲氏氣炸了。
歲季情本來不想管的,直到餘光瞥見陳家老爺子帶著誰往這邊來了。
她好麵子,趕緊伸手拉住歲氏的胳膊,「先別氣,先把臉洗了,有人來了。」
歲氏哪裡管得上臉,他恨不得掐死歲荌,「別說有人來了,就是天王老子來了都不行。」
他一隻胳膊被歲季情拉著,一隻手指著歲荌,「瞧瞧,這就是你娘養的好女兒,你的好妹妹,就這麼對我的!我嫁到你家真是倒了八百輩子的血黴!」
歲荌見歲氏要沖過來,慢悠悠把另隻鞋也脫了,拎在手裡。
她站起來,光腳朝歲氏走過去,手中還顛著她的鞋,「別攔著他,讓他來。」
歲荌拿著鞋,嘴角掛著淺笑,「罵,繼續罵,我要是再聽見『野種』二字,別怪我用鞋抽你。」
歲荌十二歲,個頭比歲氏還要高一點,麵對麵站在歲氏跟前,「罵我可以,罵我娘跟元寶不行。你不是野種,你有爹生有娘養,就養出你這個一口一個『野種』的好兒子?我娘要是活著,不得好好問問你爹,就這麼教的你?」
歲氏要是平時,可能就慫了,但今天氣急了,直接挺著月要杆,「打,有本事你打!還你娘活著,誰知道你娘跟你爹是什麼玩意!歲季情她娘也是孬種,死前沒把你送走留著惡心我!」
「啪——」的聲,歲荌的鞋抽在歲氏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