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1 / 2)
宜城的雨來得甚急,春雷悶響了一夜。
清晨,雨後初晴。窗外枝丫搖曳,幾隻鳥雀躍動枝頭,叫聲不絕。
別墅二樓的臥室處處雕琢。床頭櫃香薰繚繞,陽光爬上真絲大床。
床上淺眠的少女蹙著眉翻了個身。
終於。
在窗外鳥雀不知開啟第幾輪合唱時,明荔不耐地長吸一口氣,睜開了眼。
她眼眸還帶著初醒的水光,瀲灩明媚,此時卻幽幽盯著窗外。
先是暴雨春雷,後有聒噪鳥雀。
還讓不讓人睡了!
明荔氣惱掀被,赤著足跑到窗邊,紅色吊帶裙擺翩躚,左腳腕上的銀鈴清脆得響。
隨手從桌上取了件沒用的小玩意兒,朝繁密的樹枝拋去。
幾隻花喜鵲急急忙忙地撲騰著翅膀飛出來。
明荔得逞般拍拍手,紅唇惡作劇般翹起:「讓你們吵我。」
回宜城有幾天了,卻日日都被這幾隻鳥擾得不得安眠。偏偏外公說,喜鵲枝頭叫是好兆頭,怎麼都不肯趕走。
明荔關窗,洗漱完畢後,蔥白手指打開衣櫃。
琳琅滿目的衣裙映入眼簾。
除了常服,還有各式各樣的騎裝。
明荔出生時,外公送了匹棗紅小馬,後見小姑娘喜歡騎馬,乾脆在宜城買下個馬場讓她兜圈兒玩。
明荔愛美,連騎馬用的裙裝都不願將就,偏偏老人家願意縱著,滿衣櫃的騎裝都參考當地的民族服飾改製,針紋繁復精美,層疊的裙擺上還鑲嵌著珍珠寶石。
明荔正要挑選,臥室大門傳來輕叩聲,雲姨的聲音傳來:「夭夭這是醒了?怎麼今天這樣早?」
「還不是外邊那鳥兒吵的。」明荔去開了門,轉身慵懶坐在梳妝桌前,托著腮,小黃鸝般念叨著:「都是外公,不然我早晚把這樹都砍了。」
雲姨進門,沉默地替明荔梳理長發。女孩發絲宛如綢緞,鏡中那張巴掌大的小臉生動極了,宛如初綻的玫瑰般明艷。
這般好的姑娘,怎麼偏遇上宋家那個…
想到想著,雲姨緊抿唇瓣。
明荔卻不知她在想什麼,抱怨完鳥雀,起床氣終是散了個乾淨,隨指著衣櫃新做的幾套騎裝,笑盈盈地問她哪套好看。
她一連喚了好幾聲,抬眸看見雲姨的臉色,疑惑問:「怎麼了?」
雲姨忙搖頭。
半晌才踟躕著:「夭夭,你…」頓了下,又訥訥說:「沒什麼。」
明荔轉身,手腕搭在椅背,直勾勾地望著她,頗有些打破砂鍋問到底的意思。
但雲姨哪裡舍得告訴明荔這種事情,僵持好一會,才嘆道:「我不該多嘴,這件事老爺子會親自告訴你的。」
以為外公出了事,明荔表情微變,快速找了件坎肩搭在身上,赤著足就往臥室外去。
她小跑著下樓,足腕上的銀鈴「叮鈴鈴」響。
廳前端坐的幾個男人不約而同看過來。
正中心坐著麵色冷肅的老人,是外公。從側首往下,依次是大舅舅和小舅舅,最後是…
「哥哥?」
明荔脫口而出。
男人西裝筆挺,不苟言笑,正是她的哥哥明欽。
明欽目光自上而下落在她赤著的腳,皺了下眉。
知道明欽最不喜她冒失,明荔怕他怕得緊,踩在地上的雪白腳趾蜷起,下意識就要跑。
卻在下一秒被叫住。
明欽指了對麵的位置,淡道:「先過來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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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姨替明荔拿來了鞋,她悄悄用腳趾勾住,撩起眼皮望向對麵幾個男人。
今天是什麼日子…平時個個忙得不見影,怎麼突然都聚齊了?
「到底發生了什麼…」話未說完,居於主位的時老爺子用力拍了下桌子,厲聲對明欽說:「告訴你爸,宋家不給我們夭夭一個交代,這事沒完!」
明荔:「……」
怎麼吃瓜吃到自己身上?
而兩位舅舅脾性隨了外公,也是一點就炸的性子。
大舅舅冷嗬道:「哪怕退婚,也該由夭夭提,他宋成睿算個什麼東西?」
小舅舅隨之說:「我一開始就看不上宋成睿這二世祖,這婚早就該退了!」
兩位舅舅你一言我一語,將宋成睿罵得一無是處,甚至還不忘溫聲安慰著她。
明荔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
她的確和宋家有婚約。
很多年前,明,宋兩家老爺子私交甚好,給家中小輩定下了親。
定婚約時,明荔是這一輩唯一合適的女孩,按常理,她的訂婚對象該是同輩的宋成睿。
但明荔自小長在宜城,和宋成睿連麵都沒見過,自然也沒把這婚約當回事。
這婚約在她眼裡連紙都不如,何況因為這而生氣。
知道雲姨想說的隻是這件事,明荔放鬆地靠回沙發上,隨手拿了本雜誌就著翻,姿態閒適。
知道家中幾位都護短,明荔索性耐心等他們商量出個結果。
外公和兩位舅舅的聲音越說越大,唯有端坐在對麵的明欽,沉靜地垂眼,拇指摩挲著虎口,眉目冷冽。
忽地開口:「你們不如聽夭夭的意思。」
時老爺子這才反應過來,看見明荔低垂著眼看著平日從不會翻的商業雜誌,哪還有平時半分嬌蠻,頓時心疼無比,一揮手讓所有人安靜。
「夭夭有什麼想法?無論如何,外公都會幫你解氣。」
「解氣麼…」
明荔眼珠轉了轉,其實她哪有什麼氣可解。
但若是能借此提議把門前那棵樹砍了…
對麵明欽隻掃一眼,便知道她是什麼心思,薄唇微啟:「誰會娶那個病秧子鄉巴佬。」
明荔:「?」
「這是宋成睿原話。」
明荔:「……」
病、秧、子。
鄉、巴、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