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第16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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獸人戰士的喜悅才剛剛湧上心頭,就被理智擊得潰不成軍。

怎麼可能呢?

被汙染占據上風、甚至已經牢牢把控的精神海,怎麼可能主動讓有威脅的氣息靠近?

「對暴動的精神海來說,治愈師的治療恐怕是要殺了它們的致命危險吧。」

「我也覺得難,這簡直就和蟲族主動握手言和一樣不可思議。」

「小聲點,人家顧治愈師也是一片好心。」

「而且有風險啊,萬一等級跌落了怎麼辦?元帥肯定也擔心。」

細小的議論聲連成一片。

白珒表情無波,嚴肅道:「從沒有非獸形治愈師成功治療精神海崩潰的先例。嘗試治療的那些年,治愈伴生物被攻擊,等級跌落也大有人在。」

說完又強調,「幾百年來,從無例外。」

他依舊站在暴動獸人中心,渾身凝重氣勢全部敞開,壓製著在場精神海崩潰中的獸人,無聲的威懾也往四周傾瀉,讓人心憚。

顧挽月聽著他毫不掩飾地說出最極端的風險,又瞧了一眼他站的位置。此刻白珒分明比上次坐在辦公室裡威懾力更甚,她卻沒了之前的那一絲緊張。

直直對上那雙灰藍色的眸子,顧挽月反問道:「我不就是個例外嗎?」

她身著聖白色的筆挺治愈師軍服,身材修長、背脊挺拔,隻是站在那裡,就讓人覺得如紮根在岩石裡的勁鬆。

她決定的事,不會輕易退卻的。

所有人心裡都下意識浮現出這個念頭。

許多和顧挽月開過玩笑、在帖子裡一起笑哈哈地討論「怎麼變成獸形用爪捏筆寫字」的獸人戰士們,看到她此刻的模樣,都有些愣神。

似乎不敢相信這個眼尾鋒利微揚、像青鬆一樣堅定的人,是之前溫和和他們說笑,甚至笑彎了眉眼也要上手擼毛毛的顧治愈師。

不像個治愈師。

倒像個戰士。

和戰士一樣堅韌,一樣強大,麵對陷入狂暴的獸人也沒有絲毫膽怯,甚至不懼怕等級跌落的風險。

「你確定?」白珒再次確認。

你是否真的做了足夠的心理準備,如果真的等級跌落了,不會後悔?

顧挽月覺得在場的獸人們都被幾百年的思維定式束縛住了,完全沒考慮過別的可能。

就像是在來到星際之前,她也完全沒想過,會有那麼大的蟲子,甚至給最具智慧的、處於統治者地位的人族帶來致命的威脅。

顧挽月點頭:「情況可沒有想象中那麼糟糕,我的治愈伴生物不需要和被治療的獸人直接接觸,相信有你在,沒人能靠近我。」

不需要直接接觸,也就是說,會去觸碰獸人的隻有冰花。

顧挽月看得很清楚,這幾個獸人戰士實力遠不如白珒,被白珒一個人壓著全都關進了籠子裡。而且白珒作為元帥都甘願站在危險中心為治愈師保駕護航,就注定不會讓它們出來傷人。

身體的危險就這麼解除了,而她也也不需要像獸形治愈伴生物一樣深入精神海,那些冰花出現後,本就要麼消散於天地間,要麼落到獸人身上,她沒有過任何感覺。

就像是已經掉落的頭發、已經被剪掉離開身體的指甲,傷了又有什麼關係呢?

在這樣不需要冒太大風險的情況下,她的良心,還有紅旗下培養出的三觀,做不到見死不救。

也許,冰雕救她的代價,就是救它們呢?

她始終對救她一命的冰雕懷著感激,也一直思考著那個「它」到底代表了什麼。

對著顧挽月不似玩笑的認真目光。

白珒終於點頭:「試試看,一旦感覺不對,立刻停止。」

顧挽月點點頭,在眾人的目光下,往訓練場中心走了一段距離。

越靠近,她越能清晰的感受到那股氣息,是那個「地心引力」沒錯了!

從郭途安送的雪白壓縮袋裡取出冰鞋,利落地換好後,踩著冰鞋,踏上已經盡數展開的冰麵。

「唰——」

她向後蹬冰,如同戰士披上盔甲,踏上戰場。

顧挽月想了想,成套的節目還沒完成,能召喚出最多冰花的,還是每天當做工作任務的冰演。

畢竟音樂是連貫的,與之配合的節目是精心編排過的。

抬起光腦,播放錄製好的木葉吹出來的曲子。

「是那首曲子!」

「你說能行嗎?」

整個訓練場上,一共有八個精神力暴動的獸人。

兩個在原地,兩個治愈師額頭冷汗直冒,緊緊閉著眼睛,誰也不清楚進度如何。

另外六個都被移動到另一邊,呈一字排開,占據長方形冰麵的一條邊。

白珒則是站在一長一短兩排鐵籠的中間,目光牢牢鎖定著左右兩邊一共八個狂亂暴動的獸人戰士。

木葉的音樂從光腦中緩緩流淌而出。

輕快、活潑的曲調輕輕落在冰麵上,泉水叮咚般流淌進獸人戰士的耳膜。

顧挽月這次沒有閉眼回想,而是直接踩著冰鞋,連著朝後蹬了兩下冰,絲滑地提起了速度。

她腳上冰刀交錯,在冰麵上滑出流暢又柔美的痕跡,腳下的冰刀和冰麵輕輕摩擦,都似乎帶著快樂的氣息。

一朵朵冰花悄然綻放,好奇寶寶似的從劃痕中探出頭來,左看右看,搖頭晃腦地打量著雪白的世界。

整塊冰麵都被靈動輕盈的樂曲籠罩,顧挽月也全身心投入其中,沉浸於動人的旋律,沉浸在銀白冰麵上。

顧挽月轉三接莫霍克,舒展姿態在冰上搖曳,拖曳出蜿蜒蜷曲的冰痕。

越來越多的冰花從一道道冰痕中興奮的鑽出來。

滑行、撚轉、小跳……

她像是一隻自由快樂的小鳥兒,隨著暢快飛翔的音符,笑著呼吸最新鮮的空氣,無憂無慮地展開翅膀,與風和雲朵嬉戲。

漫天爛漫的冰花,也快樂至極,似一隻隻安逸的雪白小蝴蝶,搖頭晃腦飛舞著漂亮的旋律,一簇簇一群群地跟在顧挽月身邊。

不少還沒搶到過名額的獸人戰士都愣住了。

仿佛覺得自己好像不是自己,喧囂疼痛的精神海都安靜不少,蠢蠢欲動地想要跟著她一起飛到雲端之上,徜徉在自由的風下、徜徉在燦爛的陽光下、徜徉在無邊湛藍的蒼穹下。

迎麵而來的,都是陽光與清風的味道。

太舒服了。

怎麼可以這麼享受?

這麼舒服的感覺,肯定……應該會有效果的吧?

相比於青年組的小姑娘,成年後的顧挽月技術顯然更純熟、演繹也更靈動。

漫天的冰花比單吹木葉時濃鬱了許多,籠罩在冰麵上的細密冰花,似乎從南方的溫柔細雪,變成了北方鋪天蓋地的鵝毛大雪。

顧挽月注意到這一點,於是沒再繼續。

她俯身前傾,雙臂如翅膀般朝後張開,身體前傾的同時,浮腿朝後舒展開來,緩緩抬高至比冰麵齊平還上揚的高度。

像是一隻真正展翅飛翔的鳥。

燕式巡場!

微涼的氣流拂過黝黑的發絲,修長柔韌的身體完全舒展開,柔軟的月要肢甚至壓低出一個後仰的月牙,帶著大氣又舒展的美感。

這個燕式足足滑過了大半個冰麵,滑速很快,帶著一往無前的氣場朝著前方飛翔而去。

漫天的冰花緊隨其後。

燕式巡場生來帶著帝王巡疆的大氣磅礴。

顧挽月踩著冰刀疾馳在最前方,身後跟著數不清的紛飛冰花,看起來像是將軍帶領著千軍萬馬,浩浩盪盪,大軍壓境!

冰場右側的那條邊,仿佛就是戰場紅線。

戰場的另一邊,則是六隻雙目猩紅的凶獸。

整個訓練場的獸人,甚至從未見過如此治療場麵的治愈師,都緊緊凝視著一觸即發的戰場中心。

整顆心都狠狠地提起來。

甚至不敢太過用力地呼吸。

能成功嗎?

這些柔柔弱弱,看著就像是蝴蝶一樣渺小又輕飄飄的冰花,真的能狠狠壓製住狂暴的凶獸嗎?

但凡感受過冰花威力的獸人,一雙眸子裡都是期待,緊張得拳頭都狠狠捏緊,將手心掐出血印來都沒注意到。

無聲地在心底吶喊,甚至卑微地祈求。

「飛過去!」

「撲過去一片就好!」

「一定能行。」

「哪怕讓冰花輕輕碰一下他。」

冰場邊緣,眼看大片雪白的冰花要朝他們撲過來,原本就狂躁的獸人更像是被引爆了的炸彈,頓時爆發出數倍的攻擊性。

「吼——」

「歐呃!!」

「轟——轟——」

一雙雙帶著狂怒與萬分警惕的吼叫,形成猶如實質般的氣流,如轟擊波一般,將大片撲來的冰花朝四周推開。

精神海崩潰中的獸人受了刺激,更劇烈地掙紮起來。

「怦怦怦!」

「咚——」帶著劇烈震動的沉重撞擊狠狠砸向欄杆。

原本朝著白珒去的警惕和凶意,這下全都轉移到漫天冰雪上,似乎簇簇冰花比白珒這個人間凶獸更有威脅。

前赴後繼的冰花都相繼潰散。

顧挽月輸得有點氣悶。

明明是她滑出來的冰花,怎麼就沒法如臂指使的聽她指揮?

起初她隻能控製一個大致方向,有了新冰鞋之後,練習越來越多,各種技巧也都撿回來,對冰花的控製明明已經長進了許多。

為什麼就是飛不過去,甚至在老遠就被轟散?

顧挽月手撐著膝蓋,大口喘氣。

那股沉沉的壓在身上的力量也變大了,好像是背了幾十斤在身上一樣。明明隻是一個節目中的小段,甚至都沒有難度跳躍,但卻比滑完整場都累很多。

這玩意甚至還能變大變沉,騙鬼的地心引力!根本就是那個她看不見也扌莫不著的,但能讓獸人戰士精神海暴動、甚至崩潰的汙染。

顧挽月眯起眼睛,有些不甘心。

到底哪裡出了問題呢?

她能感覺到,自己並不害怕這股壓力。

甚至頂著幾乎化為實質的壓力,領著漫天冰花朝著凶態畢露獸人沖過去的時候,她都不曾有一點害怕。

這股壓力甚至也並不來源於暴動的獸人,而更像是來源於天地間,這也是她之前錯以為是「地心引力」原因。

冰花太軟,太小,太輕,幾乎沒有攻擊力,她也不能靈活地指揮每一朵冰花,隻能是一簇簇的控製大致方向。

她正想著。

身後傳來了須小星的聲音:「顧挽月你快回來吧,不行就算了,那邊多危險啊。」

須小星為剛剛壯麗的美而震撼,甚至從沒想過治療可以是這樣進行的。

但是對結果一點也不意外,也沒有那些抱有極大期待的獸人戰士那般失落。畢竟她作為治愈師,深刻的明白暴動到崩潰的精神海,有多凶殘,威脅性有多大,治療的時候,要頂著多大的壓力。

簡直像是在颶風中前行!

須小星擔憂的喊道:「別傻站在那裡了啊!!那些精神海崩潰的獸人很危險的,攻擊力特別強!」

顧挽月正想著,敏銳的捕捉到「攻擊力」這個詞。

「小星你剛剛說什麼?再說一遍?」顧挽月感覺自己好像抓住了頭緒,轉頭問。

須小星見她沒動作,又急又氣,像是熱鍋上的螞蟻一樣原地轉來轉去,提高聲音:

「我說危險!崩潰的精神海已經完全被汙染占了上風,完全失去意識和理智,所有的治療都會被他們當做攻擊!很!危!險!」

攻擊,是啊!

攻擊性!

在須小星擔憂的呼喊聲中,在場其他獸人也都紛紛回過神來。

心裡抑製不住的失落,但也隻能覺得本該如此,壓抑著心中希望破滅的難過,也紛紛安慰起來。

「幾百年都沒人能成功,不是你的問題。」

「顧治愈師你盡力了,不會有人怪你的,回來吧,確實危險。」

甚至有人已經擔憂地往顧挽月的方向走來,以為她太累了,想要將她帶到安全區域保護起來。

白珒壓沉的眉眼也閃過一絲失落,剛要開口,就看見顧挽月又在光腦上點了兩下。

光腦裡播放的,赫然是第八軍團的軍歌。

許多獸人心中疑惑,這個時候放他們第八軍團的軍歌做什麼?

顧挽月沖擔憂地走過來的獸人戰士們喊道:「我再試一次。」

她想明白了。

這不是溫柔的治療,也不是舒緩的祛除精神海汙染。

這是戰鬥!

精神海已經完全被汙染控製,將所有的治療都視為殺死它的敵人。

再多溫柔帶著治療效果的冰花都是沒用的。

要凶狠,要狠狠震懾住它,要毫不留情的將它斬於馬下!

激烈昂揚的軍歌在冰麵上回盪,來到最鏗鏘有力的**部分,如黃河流水裹挾著轟鳴的氣勢滾滾而來。

「我們無堅不摧!」

「我們不懼強敵!」

「沒有人是我們的對手,強大的第八軍團戰無不勝!」

「我們要讓第八軍團的旗幟高高地飛揚,在宇宙星河上。」

「我們將聽到人們自豪無比的歌唱:」

激盪的節拍狠狠敲擊在每一股滾燙奔流的熱血上,這是融入每一位第八軍團獸人戰士們靈魂深處軍魂。

軍歌的節拍和跳動的心髒,滾燙共振。

被點燃了熱血的獸人戰士們,看著眼前的場景,不知該喜還是該悲,遍體鱗傷都不曾喊過一句疼的戰士們,此刻熱淚卻控製不住地溢滿眼眶。

是啊,他們不懼強敵,他們戰無不勝,但當他們跌落深淵之時,誰又能救救他們?

顧挽月低斂著細長的眼睫,眉眼清冷,在冰場劃出一道道曲線。

從容的神態下,心情並不如看似那般平靜。

她一向是以自己的感情展現力為傲的,能以細膩的情感,強於常人數倍的藝術展現力,激烈的調動所有觀眾的情緒,帶著觀眾體會人生中不曾體會過的喜怒哀樂,體驗新奇世界的精彩和起伏。

戰爭這種最能調動人情緒的題材,她自然也嘗試過,還為此準備過許多,讀過史料、聽過歌曲、看過紀錄片、還特意尋找到老兵懇談。

顧挽月本覺得自己理解足夠深刻了,但此刻還未踏上戰場,隻是在戰場邊,站在隊列中央和戰士並肩,就讓她覺得此前的演繹實在太過淺薄。

洶湧的情緒在月匈膛裡翻湧。

軍歌在激烈的炮鳴聲中震耳欲聾。

顧挽月右腳點冰,踩著炮鳴聲,倏然起跳!

霎時間,聖白軍服裹挾的修長身影驟然拔高,在空中極速旋轉。

一簇雪白冰花如龍卷風般的,緊緊圍繞在她身邊。

一圈,

兩圈,

三圈!

是在舞蹈室裡訓練得嫻熟的3lz!

純白的冰花隨著她在半空中一圈圈旋轉,三百六十度無死角,朝著四麵八方折射星耀燈打下的璀璨光芒。

在滿是腥汙的血色地麵上。

在不見天日的灰霾天空下。

寒光驟亮,纖細修長的身影在天際劃過一道充滿力道的高遠弧線,鋒芒畢露。

所有獸人都預感到了什麼,瞪大了眼睛緊緊盯著銀白冰麵邊緣的身影,一秒都不敢眨眼。

緊緊追隨在顧挽月身周的冰花,被旋轉帶動得往中心靠攏,越來越緊,幾乎要凝成實體。

「哢~」

冰麵上傳來一聲清脆的落冰聲。

穩穩落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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