含淚(1 / 2)
想到此處,慕扶柳一個鯉魚打挺從毛毯上翻起來,打了個哈欠,便旁若無人走到床邊,縱身跳了上去,就著雪白的床單拚命翻滾起來。
她身上的毛髒兮兮的,這麼一蹭,直接把床單弄得滿是泥印,這還不算,她又伸出爪子在枕頭上使勁抓了幾下,給枕頭抓出幾個洞,頓時裡麵的米糠殼就順著洞流了出來。
那青月「哎」了一聲,剛要沖上來阻止,就被蓮青衣給攔住了。
「不妨事。」
不妨事?
慕扶柳在一旁聽得清楚,她回頭看向蓮青衣,發現對方還真沒有生氣的意思,反倒眼含笑意,一臉淡然。
切,興致全無。
慕扶柳停下動作,有些煩躁地臥了下來,尾巴一甩一甩往床上拍,她這麼賣力,對方居然無所謂?
但想了會她就釋然了——本來也就是臨時起意,床單弄髒了還能再換,枕頭破了也能再補,這種程度的胡鬧連搞破壞都算不上,也難怪蓮青衣根本不放在眼裡。
一時半刻她也想不到什麼更好的搗亂辦法,倒是經過剛才這一番折騰,讓她意識到了自己身上有多髒。
自從她投胎過來,就沒有正經洗過澡,本來普通的貓是會自淨的,但她殼子裡是個人,雖然也不排斥舔毛,但貓毛勾在舌頭上的感覺非常惡心,她做不來。
越想,她就越覺得渾身發癢。
洗澡,好想洗澡。
可她起身踱了幾步,也不知該怎麼把這個想法傳達出去,這是她第一次感受到做貓的局限。
而且,她也有些心虛。
想洗澡,就必定要求助蓮青衣。
就算蓮青衣願意幫忙,但她可不想把自己的弱點暴露在對方麵前,萬一蓮青衣隻是嘴上說著不妨事,其實心裡給她狠狠記了一筆,那洗澡就是個絕佳的反擊機會,不說把她的毛搓掉一層,也得趁機給她嗆幾口水。
慕扶柳很苦惱,她本來以為自己即將迎來的是自由的貓生,沒想到自由了,但沒完全自由,至少在洗澡這件事上,還得受製於人。
但她的苦惱並沒有持續很久。
因為送走青月之後,蓮青衣就端了一個水盆進來,看那個大小,要麼是洗腳的,要麼是洗她的。
慕扶柳用了很大的定力才沒讓自己逃走。
就算有再多的顧慮,但洗澡這件事不能再拖了,她不是寧折不彎之人,權衡再三,還是決定捏著鼻子接受蓮青衣的幫助,如果對方真有膽子搞偷襲,她的爪子也不是擺設。
蓮青衣本來以為貓兒會抗拒會逃跑,為防萬一,她還給房間下了禁製。
但沒想到,對方比想象裡乖順多了。
雖然自己伸手去抱的時候,貓兒的身體有瞬間的僵硬,但很快,就又恢復了柔軟。這種柔軟就像是在厚實的皮毛下麵,藏著一團可以流動的牛奶團子,讓人想要按一按,捏一捏。
但蓮青衣忍住了,她知道以雙方現在的關係,貓兒願意讓她觸碰已經是奇跡,若是再得寸進尺,勢必會打破現有的大好局麵。
她按捺住心中的悸動,輕輕把貓兒放進木盆,又撩了一把水讓其適應之後,才開始正式的清洗,她的動作輕柔而溫和,生怕弄傷了貓兒那嬌弱的身體。
整個過程,貓兒都沒有反抗一下。
蓮青衣把它用布巾包好了放在床上,不由失笑——洗完澡的貓兒瘦了一圈,看起來可憐兮兮的,連眼睛和耳朵都大了些,雖然不像毛絨絨時那麼協調,但莫名有種失衡的可愛,沾染了水汽的模樣更是惹人垂憐。
垂憐……
蓮青衣突然想起三年前的那件事。
那時候她少年英才,遵師尊之命前去論道大會一試身手,本來是想通過論道結識幾個對手,沒想到在場那麼多人裡,竟沒有一個能夠與自己抗衡,甚至到了後來,連敢於挑戰的人都沒了,她雖然麵上沒顯,但到底還是覺得無趣。
坐在論道台上喝茶的時候,她的思緒已經飛出了天際,隻想著午飯吃什麼。
就在這時,有人走了上來。
蓮青衣一陣激動,為表誠意,她把茶杯推遠了些,坐直了身體,甚至,幫對方調整好了坐墊的方向。
但期待落空得那樣快。
走上來的這個人不僅對道法一竅不通,而且比輸了還掐腿流淚,用裝可憐的方式裹挾眾人來攻擊自己。
蓮青衣並不害怕被攻擊,她既然坐在這裡,就是抱著能和什麼人戰鬥的心態來的,讓她生氣的是,對方對論道這件事的輕視。
既然不懂,為什麼要上來呢?
於是她說了那些話,年輕氣盛,口不擇言。
當時的她還沒意識到,自己犯了一個大錯。
如果不是慕扶柳的當頭棒喝,她將墮入嗔恨的深淵,因為別人的一點過錯,憤恨,惱怒,爭鬥,迷失自己的道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