寵溺(1 / 2)
蓮青衣沒有說話,她知道,話說到這個份上,就算她不追問,對方也會繼續說下去,說到盡興為止。
小四仰著頭想了一陣,道:「從我來到李家那天起,她就告訴我,我是老爺的孩子,是要繼承一半家業的人。她把我安排到少爺身邊,我們同吃同住,親如手足。
這些年,我明裡暗裡幫她解決掉了不少想入主李家的女人,就連府裡的這些,我也小心打點不讓她們懷孕,就怕會多出一個競爭者。
本以為,父親老了就會收斂些,可是沒有,都六十了,還鬧著要娶親。
她終於忍不下去,讓我給父親下毒。」
「那你真的就照做了?」蓮青衣問。
「父親並不知道我的身份,我和他幾乎沒怎麼說過話。」小四道。「而且她說,隻要他死了,就讓我認祖歸宗,分一半的家產給我。」
蓮青衣心道,要是能認祖歸宗早就認了,李員外一死,他更無法證明自己的身份,這李夫人滿嘴謊話,想必不會兌現諾言。
看蓮青衣的表情,小四就知她在想什麼,不由自嘲一笑道:「是啊,我太傻了,當時怎麼就沒想通呢,這麼做不是自斷後路麼,她從一開始就沒想著分家產給我,我又不是她親生的,父親一死,我隻能永遠做個小廝。」
「那,你為什麼要殺掉那個新娘子?她又做錯了什麼?」蓮青衣問。
「要怪隻能怪她運氣不好,那天晚上我在正房說話,發現她躲在門外偷聽,雖然不知道她聽到了多少,但我們畢竟殺了人,要是被她透漏出去,肯定沒有好結果。」小四道。「後來她起了屍,不得已,我們隻能鐵水封棺,盡快下葬,以免夜長夢多。」
「那你知道,李夫人她們為什麼會變成這樣嗎?」蓮青衣道。「就是因為你殺了她,她的怨氣難平,傳染了整個小河村連帶周邊的村鎮,自然,也包括李家的所有女人。」
小四愣了愣,才道:「我不知道會這樣……嗬,這也是她罪有應得,辦完喪事回來那天,我又去找她說認主的事,你知道她是怎麼說的嗎?她說我癡心妄想,奴才的身子少爺的心,還想分家產,沒門!
我沒想到她翻臉翻得這麼快,就用下毒的事威脅她,誰知她一點不怕,還說事都是我做的,誰也證明不了是她指使。惹急了她,她就要去報官抓我。」
蓮青衣嘆了口氣,這李夫人又蠢又壞,也難怪會落得如此下場。一個手上已經沾了血的,根本不會害怕多加幾條人命,就算她沒有化成邪物,也遲早躲不過一死的命運。
說了這麼多,小四像是冷靜了些。
他扔了刀攤開手,道:「你要想報官就去報吧,其實我也知道,做了這麼多錯事,是肯定跑不掉的,隻不過我有一件事想不通,為什麼同樣是父親的血脈,他就是少爺,我就是仆人,難道這就是命?」
「你錯了。」
一個少女的聲音驟然響起。
小四嚇了一跳,他回頭看去,隻見一隻黃白相間的貓兒翹著尾巴走了過來,它的身後不遠,還站著目瞪口呆的李少友。
說話的難道是貓?
「先不用驚奇我會說話的事。」慕扶柳道。「你不是李有田的兒子,他也不是,李有田根本就沒有兒子。」
小四愣愣道:「你在說什麼,是她告訴我的,我是父親的私生子……」
「李有田根本就不能生育,李少友是他從本家抱來的養子,按血緣說,應該叫他一聲叔叔。」 慕扶柳嘆口氣道。「至於你的身份,我想,大概是李夫人收買人心的謊言。」
小四回過頭去,盯著李少友看了一陣,道:「她說的是真的嗎?」
李少友沒說話,隻默默點了點頭。
「那也就是說,她從一開始就在騙我。」
小四慘笑了兩聲,突然晃了晃身體,向後倒了下去。
李少友趕忙過去接住他,但一低頭,就看到李夫人的屍體,他不忍去看,於是偏過臉去,閉上了眼。
一個月前,他還兄友弟恭父母雙全。
而如今,慘白的月照在地上,整個宅子竟像沒有一絲活氣。
第二日,官府的人就來了。
小四脖子上套著一個巨大的枷鎖,將他壓得半躬了下去,他卻渾然不覺,隻麻木地被官差牽著一走一停。
路過門口的時候,他聽到前麵有人說話。
「官爺,這是,這是孝敬您的,麻煩您多照顧,別讓他在牢裡受欺負。」
小四抬頭看去,李少友正陪著笑,往為首的那人手裡塞錢袋子,他從小養尊處優,很少做這種卑躬屈膝的事,說話磕磕絆絆,笑得也不自然。
「他殺了你爹娘,你還要照顧他,奇了。」那官差笑道。「行了,看在錢的份上,我幫你打點則個,怎麼著,要聊兩句嗎?」
李少友的笑漸漸淡了下去。
「算了。」
「行,那我們就告辭了。」官差催了一句。「快走啊,別在這惹李少爺的晦氣!」
小四低下頭跨出門檻,剛走出幾步,就聽身後的李少友突然朗聲說了句:「欲買桂花同載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