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 章(1 / 2)
車裡的安靜保持了一路,直到回酒店。
楊星竹從後視鏡瞥著兩人,發現裴阮打開車門先下去,桑千沉緊跟著也從另一側下車。
真是個祖宗。
楊星竹很好奇,桑千沉是怎麼追到裴阮的。
裴阮在圈內出了名的清高、孤傲,圈內好友一隻手數得完,拍完戲可以幾個月不出現。
加上長相精致和不染世俗的眉眼,讓他看上去多了點不近人情的冷漠。
事業上升期談戀愛,不像是他會做的事,主要是想象不出來他談戀愛是什麼樣。
兩人仗著腿長,已經先一步進到電梯廳。
桑千沉轉頭,不時瞄著一路沒再說過話的裴阮,心被一根繩子提著,很不自在。
「阮阮——」
「什麼?」
裴阮一點不想跟桑千沉說話,順便反省了一下之前的心軟。
他一直覺得桑千沉就是小孩脾氣,在戀愛裡占有欲強沒什麼問題,他比桑千沉大四歲,多讓讓也正常。
因為他知道桑千沉是真喜歡他,所以才會主動做了包容的一方。
裴阮看一眼垂眉耷眼的桑千沉,「有話說話。」
桑千沉垂著的眼睛裡閃過喜色,立即按了電梯,還伸手擋著門讓裴阮先進去。
正準備進來的楊星竹腳下一停,「我想起來還有點事,明天是我女兒生日,今天就不上去了。」
桑千沉才殺青,按照習慣要休息一段時間才會進組。
她跟著休息也很正常。
主要是,想給裴阮和桑千沉單獨相處的時間。
「好,我有事聯係你,你開車小心。」
「知道了。」
楊星竹答應一句,看桑千沉的眼神帶了笑意。
她帶桑千沉的時候,他才十七歲,一個未成年成天姐啊姐叫著,叫著叫著真像姐弟倆。
楊星竹看向裴阮,「有什麼事給我打電話,我幫你管他。」
裴阮臉上的表情放鬆下來,朝楊星竹點頭,「嗯。」
等楊星竹離開,桑千沉才鬆開電梯按鈕,按下樓層數。
回到酒店房間,裴阮把外套掛上去,取下口罩和帽子,打開鞋櫃換了鞋,然後往裡走。
桑千沉被甩在玄關,一雙眼睛幾乎黏在裴阮身上。
裴阮沒有去別的房間,也沒有不管他,甚至對這裡的一切都那麼熟悉,說明裴阮心裡還有他。
意識到這一點,桑千沉鬱悶的心情終於好了點。
「明天早上十點的航班,我要去一個星期。」裴阮走到臥室時,站定回頭看他,還是忍不住交代,「有什麼事可以打電話給我。」
桑千沉眼睛亮起來,飛快換好鞋走到裴阮麵前,「不會打擾到你?」
裴阮唇邊牽開笑容,整張臉上的冷意立即被沖散,「那你可以不打。」
「我不是那個意思,我肯定會打。」
桑千沉話趕話說了句,故意把人擠到關著的房門口。
房門口空間狹窄,不管是呼吸還是氣息,都變得異常清晰。輕微的肢體動作,布料摩擦的聲響立即響起來。
桑千沉微垂著頭,目光落在裴阮的臉上,嗅到了他身上乾淨好聞的木質香水後調。
眸光變暗,無意識吞咽,喉結清晰可見地滑動。
身隨心動,腳往前邁了一步,幾乎把他們之間的空氣都完全擠出去,手往上,指腹貼在他頸側。
他們戀愛兩年,彼此最私密的一麵也無比熟悉。
四月的北市晚上偏冷,從外麵回來,房間的空調才開,溫度不高。
裴阮鼻尖和眼睛周圍泛著一圈粉,在白皙的皮膚映襯下,格外醒目。
桑千沉心念一動,低頭靠近,指腹從頸側一點點挪到他臉頰,皮膚微微下陷,鼻尖快要貼著時,裴阮偏過頭避開他的動作。
桑千沉呼吸一促,反應過來自己做了什麼,壓下心裡的躁動,故作輕鬆問:「剛才我是想問你,我要不要給叔叔阿姨準備點禮物。」
退開的動作顯得磨蹭,呼吸難免落在裴阮臉側和耳朵上。
裴阮緊繃的神經不敢放鬆,手心悄悄貼著牆麵,一冷一熱,讓他覺得忽然很悶。
「不用準備。」
「買是來不及,但上次品牌方拿來的當季新品,阿姨的年紀戴也很合適,叔叔的話,酒可以吧?」
桑千沉語氣輕鬆,但目光緊鎖在裴阮身上,哪怕已經往客廳走,仍舊存在感十足。
裴阮靠在牆上,蜷著的手指鬆開,「說了不用,我們已經——」
分手了。
後麵的話裴阮沒說出來,但桑千沉停在原地的動作,讓他們倆都清楚地知道,他要說什麼。
房間再度陷入安靜,顯得窒悶。
桑千沉回頭去看裴阮,裴阮靠在那裡,閉眼微仰著頭,給人一種高不可攀的脆弱感。
像是雪山峭壁上的一塊冰晶。
「我是失憶了,但我還是喜歡你。」桑千沉看著他說。
裴阮想起那天晚上的爭執,實實在在打他一個措手不及。
能見到分別幾月戀人的喜悅,在那瞬間被一盆涼水當頭澆滅,不僅這樣,桑千沉盛怒之下說出分手,頭也不回地把他丟在客廳。
當時來不及體會的分手感受,在今晚姍姍來遲,像一把鈍刀在心口來回拉扯,疼痛沿著骨縫蔓延至全身。
裴阮垂下頭,心生出委屈。
要開始的人是桑千沉,要結束的人也是桑千沉,那他算是什麼?
滿足桑千沉在二十歲對於戀愛幻想的一個工具人?
思緒一旦走偏,很輕易就鑽進死胡同裡,然後與冷靜、理智背道而馳。
「明天一早航班,我先睡了。」裴阮轉身去開門,手才搭上門把,身後響起桑千沉的聲音。
「我們為什麼吵架?」
裴阮一怔,「我不知道。」
桑千沉站在原地,臉上露出歉意,「我錯了,阮阮,你不要生氣,我一定會改,你說什麼我做什麼。」
他記不得到底因為什麼,就連以前的相處在記憶裡都很模糊。
可裴阮的性格,不是真的生氣,是不做出拉黑這樣的事。
太糟糕了,之前他到底做了什麼能讓裴阮這麼生氣?
——對,什麼都是我的錯,連想跟你在一起也是我錯了,這樣你滿意了?
裴阮腦中忽然閃過那天晚上桑千沉的話,握著門把的手指收攏,指節泛著白。
桑千沉發現裴阮更沉默,周圍都籠罩著越來越低的氣壓,看上去拒人於千裡之外。
桑千沉懊惱自己剛才的語氣,像是嫌吵得不夠凶,還往火上倒油。
嘴唇動了動,話還沒出口,裴阮就轉過身來。
裴阮臉上的笑變得很陌生,不是之前刻意疏遠的笑,更不是無意間露出的笑,讓桑千沉心裡一緊。
「你太幼稚,像個小孩,心思陰晴不定,你那些關心無微不至,從我吃什麼到用什麼你都要問魏屏,我不反感不排斥,畢竟戀愛沒有模板,隻是偶爾會喘不過氣。」
每一句都讓桑千沉的神經一跳一跳的刺痛。
拚圖碎片般的畫麵在腦中飛快閃過,所有畫麵都很模糊,但他能肯定和裴阮有關。
裴阮看著桑千沉的表情沉下去,眼裡情緒湧動,仿佛下一秒又會回到他們吵架那天的現場。
裴阮低著頭,看不清臉上情緒。
「我有點累。」
桑千沉渾身僵住,手攥了起來,直到裴阮轉身回房間,都沒有挪動一步。
他在裴阮眼裡沒看到討厭,那雙眼睛被媒體和粉絲稱為「天生會愛人」,生氣的時候也很平靜
但太平靜了,顯得不近人情。
黑沉沉的眼眸,盯著那扇關上的門,失落和不安隻是一瞬,很快露出狩獵般的眼神。
—
不歡而散的情緒籠罩在心上,裴阮睡得很淺,第二天早上七點就醒了。
他連行李都沒有拿,證件和手機裝進外套口袋裡,輕手輕腳從房間出來。
一股飯香飄來,他整個人愣在門口。
聞著味走到客廳,詫異看到桑千沉站在廚房,手裡拿著湯勺攪弄鍋裡的東西。
是粥。
聞味道應該是蔬菜肉沫粥。
「我打算——」
「你醒了?粥剛煮好,你吃了再去機場,司機大概還有十分鍾到。」
十分鍾,吃一碗粥正好。
桑千沉端著碗出來,也不說話,一雙眼睛直直盯著裴阮。
空氣仿佛凝固了一樣,裴阮抿著唇,半晌才發出一個音節。
「嗯。」
這一個字像是砸入冰麵的石頭,終於讓空氣再次流動起來。
桑千沉貼心把碗放下,又端出一杯牛奶在旁邊,「我會改的,你相信我。」
裴阮拿著勺子的手一抖,扭頭盯著桑千沉,一臉不可置信。
桑千沉對上他質疑的眼神,臉上突然掛不住,並在心裡嫌棄以前的自己。
他到底是多幼稚,多不靠譜,才讓他現在的保證都沒用了。
桑千沉認真說:「如果再犯,你就罰我,怎麼罰都可以。」
裴阮驚訝之餘不免覺得好笑,在一起兩年多桑千沉一直都沒改掉,失憶了反倒是像變個人一樣。
現在做的保證,誰知道恢復記憶了還算不算數。
「你自己決定就好。」
「我是認真的,會證明給你看。」
桑千沉放軟語氣,眼裡又露出招人心軟的可憐,讓裴阮說不出拒絕的話,隻能咬著勺子含糊不清地「唔」了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