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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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學,闕樓威嚴,闊庭廣廈,書聲朗朗。太學之東,一牆之隔,為國子監。

尚書省禮部統管國朝之文化教育,國子監為其下轄機構之一。管理國子學、太學、辟雍、四門學、廣文館、武學、律學的具體事宜。太學隸屬於國子監,國子監祭酒兼掌太學,另設司業一人協助祭酒負責校務。

國子監本部直接教導少數學生,即國子學,多為京朝七品以上官員子弟。至元祐年間,國子學基本已不再招收學生,隻存行政之效用。

太學的生員無品官的資格要求,廣大庶民子弟皆可入學,但光是入學考試這一關,絕大多數人就過不了。

神宗時期,借著熙寧變法的東風,太學大興。如今已然是全國學子向往的最高學府。如今的國子司業由夫子第四十七代孫——孔武仲擔任。他與其兄孔文仲、其弟孔平仲合稱「三孔」,孔文仲兩年前業已駕鶴。

韓嘉彥隨著長兄進入太學,穿庭過院時恰逢午間課休,一眾白布襴衫的學子正三五成群,從授課的學房向供膳的膳房行去。許多人注意到了他們,從穿著、形貌,可輕易判斷他們的身份,於是便成功吸引了注意力。

「好像是尚書左丞韓師樸。」韓嘉彥聽到有人認出韓忠彥來,低聲議論道。

「他身後的那是誰?頗為年輕?」

「應是他的幼弟,形貌很是相像。」

「韓六郎?似是很少聞名。」

「據我所知,韓六郎自幼就不在汴京。」

「這是為何?」

「家事,家事,莫打聽……」

韓嘉彥眉梢微顫,不禁腹誹:這幫子太學生消息可真靈通,大宋朝文武百官,至少七品以上的京官都被他們扌莫清楚了家世背景。

韓忠彥穩步前行,似是對一切議論充耳不聞。行至司業住邸,有門徒上前迎接,恭迎他們入內。韓嘉彥本以為長兄帶自己來此,是為了科舉之事,想向國子司業孔武仲請教今年的應試策略。

事實上也確實如此,隻是令她沒有想到的是,孔武仲邸內還有一位先客,他一身素衣直裰,頭戴東坡巾,麵貌頗有些滄桑,蒼須霜鬢,年歲已長,但氣質儒雅端謹。

「誒呀,子由,你果在此處。」韓忠彥這一進門,便笑嗬嗬拱手道。

頭戴東坡巾的儒雅男子便是蘇轍,他忙起身回禮:「師樸兄。」

韓忠彥比蘇轍還長一歲,故而蘇轍喚他為兄。

另一位身材高大,一身學官公服的短須男子,年歲也頗大了,脊背有些岣嶁,跟著向韓忠彥行禮:「見過師樸兄。」

韓忠彥回禮道:「客氣了常父,今日是某打擾了,還是為了私事,某這是厚著臉皮登門拜訪呀,嗬嗬嗬嗬……」

孔武仲字常父,年紀比韓忠彥小四歲。

「師樸兄今日過太學,是為了令弟罷。」蘇轍的注意力已經落在了他身後的韓嘉彥身上。

「哈哈哈,子由你可太機敏了。」

此時韓嘉彥回過味來,想來韓忠彥定是沒跟蘇轍打過招呼,韓忠彥今日可能是臨時得到了消息,直接帶著韓嘉彥來抓蘇轍的。

因為能明顯看出,孔武仲知情,但蘇轍不知情。

「來,師茂,過來見禮。」韓忠彥招呼身後的韓嘉彥。

韓嘉彥上前,端謹方正地施禮:「嘉彥見過孔司業,見過蘇中丞。」

蘇轍凝目打量他許久,由衷贊道:「公子如玉……公子如玉呀。」

韓嘉彥神色更顯謙卑。

又是一番寒暄,眾人才分賓主落座。韓嘉彥陪了末席,雖然她對於一會兒可能到來的考校並不犯怵,可長兄這一點不與她打招呼,直接突襲的行事方式,還是令她頗為不爽。

茶盞已添了一輪,是時候該切入正題了。就聽韓忠彥笑道:「我這幼弟,自幼是在相州老家長大的,今年剛應舉得解,明年應試。我帶他來見見二位山長,二位給提點提點。」

蘇轍也曾任學官,稱一聲「山長」也恰如其分。

蘇轍與孔武仲相視一眼,孔武仲讀懂蘇轍眼神,於是率先開口道:

「近些年,進士科取士之風向,想必二位也很清楚。字簡言潔,行文舒朗,說理為重,崇高古而棄艱澀,最忌佶屈聱牙。這是自歐陽文忠以降就形成的取士風向。不過,也並非不考文采,相反,這種考法更顯功力。師樸兄,我得先看看師茂的底子如何。」

韓忠彥笑著做了個請的手勢。孔武仲一扭頭,便瞧見不遠處牆上掛著一幅古渡圖,於是道:

「就以古渡作詩或詞罷。」

韓忠彥眉頭一蹙,心想這題出得有點刁鑽,並非是尋常考題。

他將眸光投向韓嘉彥,就見韓嘉彥麵上未有一絲怯亂,忖了一會兒,緩緩開口吟道:「詞牌:南鄉子。煙暖雨初收,落盡繁花小院幽。摘得一雙紅豆子,低頭,說著分攜淚暗流。」

蘇轍靜靜聽著,沒有太大反應。孔仲武暗暗點頭,景很美,意象是紅豆,說相思別離,符合古渡所象征的場景。上闕看上去中規中矩,無功無過。但是急思之下有這樣的發揮,很不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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