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百一十二章(1 / 2)
宋岫這一覺睡得很香。
燒刀子的後勁兒上湧,哪怕沒有被褥,枕著硬邦邦的木板,他依舊被困意攜裹,聊著聊著便會了周公。
中間他似乎聽到陣雨聲,淅淅瀝瀝,滴滴答答,一下下敲打船篷,連帶著宋岫渾身骨頭縫都泛起酸疼。
但他實在倦得厲害,眼皮像黏了漿糊,半夢半醒睜不開,隻能煩躁且委屈地、越來越用力皺眉。
直到一張「電熱毯」將他囫圇包起來。
那真是個極好的電熱毯,火力十足,洗得很乾淨似的,帶著抹淡淡的皂角味,比被雨沖刷過的空氣還好聞。
宋岫的腿昨天受了傷,最怕冷,本能地磨蹭兩下,往毯子裡鑽。
無奈這毯子莫名有點沉,偶爾壓到淤青處,多少叫人難耐,不過很快,這些細微的痛就被暖意沖淡,攔在遲鈍的知覺外。
再睜眼,船艙裡的蠟燭已經熄滅,淺金色的天光照進來。
入目是一塊黑漆漆的布料,是近來霍野最常穿的款式,宋岫記得很清楚,上麵繡著彪獸樣的暗紋,算六品武官的標識。
而他的額頭,正抵在那彪獸的腦袋上,恰是霍野月匈口的位置。
對方似乎仍在睡,呼吸和心跳一樣平穩,一條胳膊墊在他腦袋下,一條胳膊搭在他月要間,兩腿則牢牢將他夾在當中,是個親密過頭、且充滿保護意味的姿勢。
宋岫懷疑自己做了個夢中夢。
畢竟,四世界的霍野是古人,又是效命皇家的暗衛,十分慢熱,也唯有他,能瞧出那張冷硬麵皮下隱藏的暗湧。
【糾正,是你自己滾進人家懷裡,】見不得青年一下下眨眼的傻樣,4404幽幽,【……雖然是他先側的身。】
十佳係統,主打的就是一個客觀公正。
宋岫淺淺揚了下唇。
小船隨波逐流,一夜過去,也不知到了哪兒,搖搖晃晃,天然營造出種催眠的氛圍,宋岫隻清醒了幾息,便再次犯懶,倦怠地垂下眼睫。
習慣真是一件神奇的事,哪怕世界數次變換,隻要躺在這個人身邊,安全感立刻如海邊溫柔上漲的潮水,油然而來。
半個時辰後,霍野被街邊小販遠遠的叫賣聲吵醒。
他五感敏銳,警惕性又高,很少會安安穩穩、完整地睡一晚,乍然瞧見大亮的天光,還有些迷蒙。
好在,多年來刻進骨子裡的職業素養讓霍野在一個呼吸後飛速清醒,同時意識到自己懷裡多了什麼。
低頭,鬢發微亂的青年正酣眠。
約莫是他體溫夠高,且離得近,擔了湯婆子的功效,對方臉頰難得染上點血色,細密卷翹的睫毛蝶翼般輕顫,似要被外頭的響動驚醒。
動作快過思緒,霍野立即捂住青年露在外麵的耳朵。
然後無聲把臉皺成一團:
手麻了。
胳膊被當做枕頭使了整晚,青年的骨架再輕,終歸有些分量在。
印象
裡,對方甚少露出這般放鬆的一麵,霍野原是在打量宋岫有沒有被自己擾了美夢,後來卻漸漸入了神。
他向來知道青年長相好,可從未如此近地細致瞧過,明明長了雙多情的桃花眼,合攏後,倒隻剩和皮膚一樣、欺霜賽雪的冷。
而對方的體型,修長纖瘦,縱然因日日補養調理顯出點骨肉勻停,依舊離溫香軟玉差得遠,除開月要肢過分細,明晃晃是個男子。
他昨晚怎麼會……
心跳得那樣厲害。
「霍兄再盯下去,我就要收費了。」尾音染著晨起的啞,青年咬字含混地笑了聲,懶洋洋,撓得人心癢。
霍野驀地將視線挪開。
定定看向燭台上燃盡的蠟油,他似是要把前者瞪出朵花,順帶不經意地,鬆開束縛住青年的手腳。
宋岫伸了個懶月要起身。
木板到底是木板,心裡再滿足,骨頭也躺得發硬,簡單活動兩下,他回頭問,「霍兄的胳膊可酸?」
同樣坐起的霍野,「並未。」
話音剛落,他的手臂便被對方捏了下,刺刺的痛感,讓他反應慢了半拍,沒能躲開。
「霍兄哪裡都好,隻一點,嘴巴太硬,」隔空碰了下男人的唇,宋岫的眼尾又彎起來,「我替霍兄鬆鬆筋骨,保管藥到病除。」
霍野:「將軍還是先束發。」
若叫外頭的百姓瞧見,怕是不美。
宋岫卻無所謂,能和霍野被編排成一對,他樂意之至,尤其是景燁,若自己鬧出什麼與侍衛斷袖分桃的緋聞,對方可還會再提接他進宮的事?
4404:【用不著緋聞。】
宋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