壁爐往事(1 / 2)
熒帶著夜蘭的衷告離開了岩上茶室。
她能察覺到後者還瞞下了其他事,但並未過分深究。
名單是從蒙德帶回來的,估計愚人眾也沒想到馬奧尼科夫會在最後即將回國時叛變。
作為璃月愚人眾間諜上線,他直接對仆人負責,有些事連公子都不能知道。
再過幾年,他就能調回國內再次高升。因此他們完全不理解,馬奧尼科夫為什麼這個時候放棄大好前程去做陰溝裡的老鼠。
這是他們的形容,事實上,馬奧尼科夫本人並不這樣認為。
他的籌謀,就是為了在這一刻離開愚人眾。
此刻天氣正好,我在三碗不過崗等鍾離什麼時候出現。他的行蹤很好掌握,但我不確定他這樣悠閒的人是否每天都會固定軌跡生活。
田鐵嘴今天講的是昔日岩王爺「創龍」的傳說,雖然我不怎麼關注璃月的往事,但經常來這處,一些耳熟能詳的故事也會熟記於心。
夜蘭坐到我麵前時,我感覺到右眼皮跳了一下。
抬眼對視,隻覺得璃月玄學深不可測。
「在等人?」夜蘭雙手交疊撐住下頜,用那種難以看清意圖的、充滿麻煩的微笑提問:「你能回答我一個問題嗎?」
我就是不情願也得回答。
「你認識馬奧尼科夫。」說是問題,她的語氣可毫無疑問的意思。
夜蘭的目光觀察著我,她隻是在驗證她自己的困惑。
左手握杯,杯中清茶倒影,我看見自己的金發,還有這雙比我想象中還要冷漠的眼。
時間回到半年前。
我對尋找自己記憶的事並不急切,聽聞璃月山水瑰麗物產豐富,因而時常接一些距離遠而耗時長的任務,以委托費充做路資,就當做遊山玩水。
輝山廳高層的事故並非意外。
那是個至冬特征並不明顯的中年人,他自己說是璃月和蒙德混血。
礦洞塌陷的動靜一直影響到我們站著的地方。
但操作這一切的中年人並未動容,他一個人站在崖上凝視良久。
我並不清楚他的心理活動,人的情緒大概是這個世界上最難理解的東西。
我並不具備多麼崇高的道德,隻是一直恪守著不給人添麻煩的信條,所以當我看見中年人時,下意識坐到了巨石背後。
但我很快發覺這樣的行為沒有意義,他在我看見他的同時也發現了我。
因此我又站起,方便等會兒跑路。
除了他之外,我並沒有感受到陰影中的目光,中年人是自己一個人來的。
礦洞完全塌陷時,我聽到他似乎笑了一聲。
但崖頂的風太大,以至於向後吹來的笑聲支離破碎,不甚分明。
中年人說:「請出來吧。」
我並不想動。
「隻是想和您說幾句話也不行嗎?」
我對這種致命的對話不感興趣,但他已經明確發現我了,繼續藏起來的行為就顯得愚蠢而自欺欺人。
於是我出來了,我看到中年人準備動手的動作停了下來,遙遙對視間,他在沉思,然後恍然大悟。
口袋裡神之眼的光芒淡了下去,我垂下目光,在絕頂之上,腳旁甜甜花汲著赤紅貧瘠土壤中的營養,頑強的生長著。
他認識我。
中年人在懸崖上給我講了一個故事。
「壁爐之家收留那些無家可歸的孩子,將他們打造成戰爭機器。很久以前,失去家園的我也在那裡長大。」
他說:「很久一段時間,我都懷著無比的感激之心,哪怕他們要求我失去自我,要求我去做那些有悖於我記憶中父母教導的正確的事。但他們給了我生命,即使掙紮,我也會執行他們的命令。」
棋子、士兵、火債人……仆人要在璃月建立一個信息網,將有璃月血統的人都派了回來。
少年曾在這片土地生活過,他的父母都是死於礦難的普通人。因為在意將動靜和雙方損失都降到最低,他很少引起總務司的注意。
光明裡娶妻生子,作為普通人和睦鄰裡忙碌生計。光影裡功勞日積月累,作為見不得人毒蟲從底層向上晉升。
向上,意味著更深的黑暗,他怕承受不住。如果隻是作為某人計劃的一環,他還能自欺欺人,這些事影響甚小。
他用了十幾年,第一次見到了輝山廳高層。然後他震驚了,他還記得幼時去礦上找父母曾遇到過的,父母那些對他善意微笑的礦友。
高層已經不記得他了。
僅一桌之隔,幾乎用盡全力,他才掩飾下自己的異樣。
他第一次懷疑父母出事的原因,他第一次知道,原本他應該像所有平凡人一樣,不用染滿鮮血生活。
他是人為製造的孤兒。
「可我隻是個小小的眼線,我不能怨恨,甚至不能報仇。」因為那位高層的級別比他高太多了。
可他要報仇,他不能明知仇敵而視若罔聞,他不再害怕晉升,開始主動接觸,鋒芒畢露。
那時,他已近四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