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人節-9(2 / 2)
對於平民,在天高皇帝遠的地方,官府可以全權決定管轄範圍內之人的性別,導致有門路者往往有更大幾率成為陽性……怎樣獲得門路呢?好問題,首選就是賄賂。這造成了一些非常混亂的局麵,一些皇帝試圖解決問題,因此他們發明了科舉。
這是最早的性別考核製度。
在部分明君的統治下,隻要有真才實學,即使出身貧困,即使不費盡心思和地方官打好關係,一樣能有機會被授予陽性別,甚至入仕為官。當性別可以靠個體以能力爭取,社會混亂多少減輕了一些,這一製度一路顛顛簸簸至封建帝製覆滅。
在混亂的內戰裡,考核製暫時消失了,(稍微公正一點兒的)分配製重回舞台,直到共和國成立。
相對更全麵完善的性別考核製度誕生,目的是維護社會秩序,同時盡量使所有應當成為陽性的公民不至於被誤判成陰性別。我這一代采用的政策是,每人在9-10周歲間在所屬地方完成第一次評估,方式是參加名為「性別營」的、為期一周的密閉住宿活動。期間「考官」對這些兒童仔細觀察,在交叉比對觀點和各種材料後,根據認知傾向、人格特質、能力素質等因素,於半年內分配出結果。
然後大家領取顯示第二性別的新身份證,並被往陽與陰的各自特質進一步引導,以確保所有人能盡可能符合所屬性別的特點和行為模式。
隨後,在17-18歲間,第二次性別評估。
明顯的「錯位」將被修正。決定你這一生走向的重要的評估到來,結果將基本伴隨你直至墳墓(除非申請重審:每人在40歲前有兩次機會,但成功概率說實話不高)。這一次的判定流程也更加嚴格、復雜、準確、個人化,涉及到另外一堆非常復雜的機製,但它們讓我的腦殼有點痛了,所以改天再細說吧,現在我得回去寫歷史作業了,必須認真,因為老師非常嚴格。
在那之後,我將重新安眠。
希望這次別做什麼夢吧。
——
平心而論,這回我睡得不錯,而且確實沒有任何做夢的跡象。第二天早上依舊下雨,兩位家長早走一步,我到門口時,發現老夏給我留了便簽,提醒我注意帶傘。
阿樹也給我留了便簽,提醒我注意(穿外套!)。
不過出於人道主義,他沒明寫讓我注意什麼。
老夏自然沒看懂,用紅筆在「注意」後麵的空白處打了一個巨大的問號。
我聽取了他們的提醒,隨後將老夏的便簽放入老夏盒子、阿樹的放入阿樹盒子,再拎起書包下樓。
一樓大廳非常明亮。
在那裡,瓷磚順滑,充滿童年回憶,因為我偶爾和小區裡的其他孩子在這裡鬥雞。我的意思不是說我們真的有雞,而是我們坐在滑板(感謝白熠的姐妹情資助)上,努力假裝自己是雞。這是項狂野的高速沖刺運動,由我親自發明,適用於大部分5-10歲的好鬥兒童。大概就是它叩開了我和陸祈被其他兒童接納的門吧,誰知道呢。反正是多年以前,而我早就不和他們有聯係了。
這遊戲其實10歲之後也能玩,就是有點傻。
至少我五年級後就頓悟了,為何當年大家盛情邀請,貢獻了滑板的白熠卻死活不肯參加。
我等待陸祈下來,心裡拚命做心理準備,因為實在不想聽見昨天情人節大會的最終結果,但又不免好奇得要命。
就在這天人交戰期間,他下來了。
而且是跑下來的。
陸祈從樓梯間裡沖出來,跑得上氣不接下氣,一見著我就說:
「我昨天就給你發信息和打電話然後放學後過來敲你們家的門但你沒開我也不敢告訴我媽情人節大會的事就把一張紙條卷起來伸到你窗戶外麵但你好像也沒有看到——」
這一串沒標點的話把我給整懵了。
我問:「紙條?」
他說:「學生會的活動推遲了!」
我說:「推遲?」
「是音樂教室裡麵的鑼,它又突然掉下來,把另一個學生的手機給砸成兩半,結果觸發了第二次防火演習——」
「防火演習?」
陸祈鬆開手,眼睛睜得圓圓的,眼珠內部像漂浮著均勻的閃亮冰晶,非常漂亮。
緊接著,我聽見了天籟之音。
「總之,校長同意把集會改期到星期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