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心知(1 / 2)
裴元慶他二哥是個十分標準的書生,對圍獵全不感興趣,但和李家二郎倒是聊得投機。兩人便策馬慢悠悠走著,一邊聊朝中廢除六官製的得失。
反倒是哪吒和李瑛走在前麵。
獵苑中飛禽走獸眾多。還沒走出三裡地,李瑛便打到一隻野雉,哪吒也應景地射了隻兔子掛在馬上。
後麵兩人聊得熱烈,倒襯得他們格外安靜。哪吒倒沒覺得不自在,畢竟在天庭他便格外擅長讓聊天冷場。除了楊戩全不在乎,無論如何都能自顧自說下去,旁人很難在他麵前撐過五句往來對答。
想起楊戩,便琢磨著要不要抽空去一趟灌江口,請他從殷夫人那裡把雪明接走。畢竟把貓安置在李靖眼皮底下,很難讓他放心。
李瑛突然勒馬止步。原來前麵便是聖駕所在,皇帝正指揮左右將一大一小兩隻狐狸圍住。方圓百步內塵土飛揚,場麵不亞於一次小型戎演。
他們隻好在一旁林中等待。
「元慶,聽裴兄說你長於武藝,能用百斤雙錘,」李二郎親熱地拍拍哪吒的肩臂,「不如來左禦衛為陛下效力。」
他不著痕跡抖開李二的手,故作謙遜敷衍了幾句。畢竟日後亂世他們將分屬兩派,現下混得稱兄道弟可不行。
「轟隆——」
驟然一聲巨響,林木和大地似乎抖了抖,原本攻守有序的衛隊也短暫混亂起來。他們幾人穩住身形定睛望去,一隻棕褐色的熊羆陡然從南側林間躥出,跳躍間將一棵巨木撲到了,它也因此暴露在眾人視線中。
那棕熊冷不防看到這麼多人馬,也有些許無措,在原地徘徊兩周,竟向包圍圈的邊緣撲去。抬爪一掀那兵卒立時墜地,險些被馬蹄踏中。
幾個起落間眾人看的更清楚,那熊頭尾間約莫有九尺長,一爪之力少說也有百斤。
禦駕左右親衛很快反應過來,張弓引箭向那龐然大物射去。隻是他們原本的職責隻是驅趕獵物,箭鏃並不鋒利,紮在皮肉上那熊仿若未覺,抬手便將其掃落在地。
皇帝忙策馬向來路奔去,跑出幾步馬的兩隻前蹄卻驀地一軟,冷不防跪倒在地,那位貴人也狼狽摔進塵土裡。
李二郎沉聲道:「裴兄在此地勿要走動,阿瑛隨我去救駕,就用我們擊鞠那式!」
話音剛落,這對兄妹已縱馬從林間躍出。裴二難掩憂色,但他身手平平,自知出去也是添亂,隻好在原地張望。
哪吒適時道:「阿兄,我也去看看,興許能幫上忙。」
裴二略一猶豫,又很快頷首,「多加小心!」
哪吒揚鞭去追那二人。李瑛已奔至皇帝近前,李二郎則徑直迎向熊羆,一邊在馬背上連連放箭,似乎想用自己牽製野獸注意。
奇怪的是,棕熊並未被李二這連招激怒,反而對他毫無興趣,一心隻向皇帝奔去。
此時皇帝剛剛被親衛救上馬,略顯慌張地指揮兵卒向北而去。那頭熊對旁的人渾不在意,哪怕主動送上門的也隻撥開摔在一邊。
李瑛跟在聖駕之側,電光火石間似乎想通了什麼,大喊道:「聖人速速卸下箭袋!」
雖境況危急,皇帝的頭腦尚還清醒,聞言反手便將箭袋甩落。
那棕熊果然緩了腳步,在原地躊躇片刻,猶豫著又追了幾步。李瑛勾著鞍輕巧懸在馬側,傾身將箭袋撈起負在背上,策馬向西側林中疾馳而去,遠離了聖駕親衛。
那棕熊似仰頭嗅了嗅,調轉方向也進了西邊密林。
前後諸事不過幾息之間。眾人都有些恍神,皇帝許已想通始末,急急吩咐:「快遣人去追!那是誰家女郎……」
話音未落,哪吒已縱馬追去。
這片林間多是鬆柏,樹木高聳相距甚密,甫一入林速度便不得不慢下來。所幸那熊羆體型龐大,所過之處草木摧折十分明顯。
他循著痕跡一路行去。越走越深,天光也逐漸被樹冠遮蔽,不過午後時分卻陰暗如太陽將將落山。
晦暗光景並不影響他視物,但他有些擔心李瑛。
馬蹄印消失了。林中昏暝,難以在疾馳時避開樹木,李瑛或許將馬棄了。但如果沒有坐騎,人的體力很難避開野獸追擊。
草葉上有滴落的血跡。他翻身下馬,蘸取一點用指腹撚開,催動術法循著相似的氣息找去。
林中不見天日難以辨別方向,但他直覺自己在兜圈。耐著性子走了一刻鍾,血跡終於不見了。
眼前有三四棵樹倒在地上,每株都有兩人合抱粗細。那熊羆的碩大屍身就倒在後麵。
四下安靜並無人聲。他凝神聽了一會兒,向右前方六丈外那方大石走去。
「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