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1 / 2)
楚子有點不敢相信,問道:「吳姨,您讓我幫你一起?」「是的,」吳班長點點頭,「聽說你和白老爺子學了很久,可別給他丟臉啊。
」「……好。
」楚子難免有點緊張,這是他第一次麵對遺體。
吳班長將針具遞給了楚子,看他反應,笑道:是緊張還是害怕?楚子也沒藏著掖著,點點頭:「緊張。
」「看你的手。
」楚子順著吳班長的話向下看去,一頓。
他的手捏著針,自然而然地就是最合適的姿勢。
「你的手一點都不抖,」吳班長幫楚子穿上線,「這就是你這麼長時間訓練過後的肌肉記憶,雖然你很緊張,心理狀態沒有那麼好,但你練過的功夫不會辜負你。
」聽完吳班長的話,楚子這才覺得安心了一些。
生平第一次,他對自己身體有了這般自信。
然後,他看向遺體。
王昌的遺體並沒有經過太長時間的冷凍,所以並沒有向其他的遺體一樣冒著絲絲的寒氣。
楚子帶著手套,將手放了上去,似乎還感覺到了柔軟的、如同放了兩天的奶油麵包一樣的手感。
他嘆了口氣。
十幾個小時之前,這還是一個活生生的,才26歲的青年啊。
「你怕不怕?」吳班長問道。
楚子搖搖頭。
戴上了口罩和手套之後,心裡僅剩的那一點畏怯已經一掃而空了。
他恍惚間覺得自己像是一個船夫。
正要將這位逝者渡到一條河流的對岸去。
「先幫他放鬆麵部吧。
」吳班長說道,「你知道他為什麼眼也睜開,嘴也張開嗎?」楚子思考了片刻,回答道:「因為他去世時上臉肌肉處於僵直的狀態,導致眼球斜向向上,白色的鞏膜裸露,所以顯得猙獰。
」沒錯。
吳班長點頭,這不是說他死的不甘心之類的,隻不過是一些正常的肌肉表現罷了。
」吳班長的語氣很平常,就像是在說著今天的天氣一樣。
一邊說,她一邊拿起楚子的手,放在了遺體的頭部後麵。
吳班長就這樣帶著楚子,一起幫助逝者按摩他眼部的小肌群,很快,王昌的眼睛閉上了。
然後,她又用雙指從逝者耳朵前下頜關節的位置,連續向口角外側一次次的用力撫扌莫過去,咬肌的僵直狀態迅速被緩解了。
這時候,她再從工具箱中拿出了一把夾著棉花的鑷子,輕輕地清理起了逝者的牙齒、牙齦、舌苔和口腔兩壁。
最後,吳班長用兩手手指輕輕捧起逝者的下頜,向上一托,他的口部一下就閉合了。
「好了,這就是初步的麵部整容,記住了吧?」吳班長問道。
楚子趕忙又在腦海中過了一遍關鍵的動作,覺得了然於月匈之後才點頭道,「記住了。
」「那麼接下來,我來負責遺體的麵部化妝,」吳班長拿出工具箱,「至於你,就幫助遺體縫補一下傷口吧。
」「好的。
」因為王昌的致命傷是在月匈口,骨折的肋骨直接刺穿了心髒和肺部,雖然法醫已經進行了基本的處理,但看上去還有些駭人。
所以楚子決定先從傷情較輕的足部和腿部開始處理。
而掀起蓋在他腿上的紙棺蓋之後,楚子皺了皺眉。
這比他想象的還要復雜。
因為在事故發生的時候,王昌整個人側翻至了山崖近處的灌木叢之中,所以雙腿、雙腳全是開放性的傷口。
雖然它們已經不再滲血,但外翻的皮肉還是需要一道一道縫合起來。
而更為棘手的是,王昌的雙腿都紋滿了紋身。
左腿是海浪和木棉花為主題的滿腿圖案,右腿則是麒麟、重明鳥等瑞獸形象。
顏色甚至還鮮艷著,想來王昌應該剛剛完成補色,足見他對於這些紋身的重視。
這就是入殮師要做的最重要的工作之一。
將潰體恢復到折者牛前最佳的樣子付這體灰發動跡自王前取性的件子。
而楚子整體看了一周,也沒想到更好的方法。
於是隻能一道一道傷口,細細地縫補起來。
既要讓傷口合攏,又不能把紋身的線條縫歪,這對楚子這個新手來說是個不小的挑戰。
好在,之前的他縫了太多皮具的拚接練習。
而逝者因為年輕,又有健身的習慣,皮膚相對緊致有彈性,下針都不會有太多的阻礙。
就這樣,一針一針、一處一處,楚子用了最細的深色縫合線,順著紋身的紋路和線條縫補,幾乎花了兩個小時,才把王昌的雙腿修整完成。
縫到後麵,楚子已經覺得有些雙眼模糊了。
而吳班長很快就完成了遺體的化妝,也沒說話,隻是靜靜看著楚子排針走線,直到他縫完最後一針才開口。
「基本功很好,看來白老爺子沒白教你。
」吳班長脫下手套,幫楚子揉了揉脖子。
或許是因為懂得解剖學的關係,楚子覺得吳班長按得特別到位,很快脖子就不酸痛了。
然而正享受著按摩,門外忽然傳來一陣騷亂。
一個男人強行闖進了裝殮間,巨大的開門聲讓所有入殮師都嚇了一跳,匆忙抬頭。
「我兒子呢?」闖入者正是王花工。
吳班長趕緊擋住王花工的視線,對他說道:「王師傅,我們還在幫助王昌他恢復,請你先在外麵等著吧。
」「不,」王花工麵露痛苦,走近看到楚子修補好的紋身停頓了半晌,哀求道,「我的兒子他不是這樣的,不是這樣……能不能麻煩你們,把這些紋身遮起來啊?」吳班長搖了搖頭:老王,你就隨了孩子的心吧。
王花工滿眼淚水:「可是……可是明明不是這樣的,我上次見他他還不是這樣的!這像什麼樣子嘛!那你等我們完成我們的工作,交給你之後,你再做決定,好不好?吳班長的語氣極其柔和,「你也去完成你的工作,我們都做到最好,可以嗎?」王花工直直盯著兒子的雙腿,看著那些細密的針腳,最終還是嘆了口氣。
「好……好…我去給兒子找蒲公英,我去找……」說著,他就緩慢地離開了裝殮間。
步履蹣跚,仿佛瞬間老了幾十歲。
他離開後,楚子和吳班長同時舒了一口氣,讓開了身位。
幸虧沒讓王花工看兒子受傷的月匈腔,不然該是多麼崩潰的場景啊。
「你對紋身怎麼看?」吳班長重新投入工作,隨口問道。
「個人愛好吧,」楚子如實答道,「我對紋身沒有什麼太特殊的看法。
」「嗯,有人喜歡,有人不喜歡,」吳班長說著,手底下的活也沒停,」我兒子和你差不多大,之前他去做了一個小小的海鷗形狀的紋身,我問他為什麼這樣做,他說這就像是自己給自己設計的新衣服一樣。
」然後,吳班長看著楚子,「在孩子小的時候,父母都會替他們把破了的衣服縫好,而剛剛你的樣子,真的很像是在替王昌縫補另一件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