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阿久不是阿九(一)(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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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嘿嘿…江未,你個小娘皮在哪呢?給我出來啊…」

聽見這個帶著酒氣的聲音,江九未連忙藏到狹窄的儲物間夾縫處,身體縮成一團,因恐懼而不住顫抖。

門外男人

的腳步聲忽遠忽近,帶著酒醉獨有的拖遝,怒聲道:

「趕快給我滾出來!你吃我的,穿我的,真以為自己什麼代價都不用付出嗎?!」

江九未用手捂住了口鼻,不敢發聲,滿是灰塵的白皙手臂上滿是青紫的痕跡,甚至帶著幾道被鞭子抽打留下的血痂。

痛罵了一會兒,那男人似乎也倦了,倒在家裡唯一的床上,沒一會兒就打起了呼嚕。

江九未鬆開遮住口鼻的手,急促地喘起了氣,臉上浮現一種虛弱的蒼白,顫抖起身,微微推開門,確認男人確已熟睡。

她躡手躡腳地走到家裡沾染泥汙的冰箱前,打開一個小口,伸手從裡麵拿出了一塊不知道放了多長時間的麵包,小心翼翼地抱在懷中。

再次回到儲物間的角落裡,她望著窗外皎潔的月光,一口一口細細地咀嚼著來之不易的食物,沒有眼淚,隻是一種習以為常的死寂。

黑天和白天沒有什麼區別。

那個男人不允許江九未出門,像是圈養金絲雀般把她鎖在家裡,隻不過籠子用的不是金銀細軟,而是鏽鐵棍棒。

就算他不鎖門,又能怎樣呢?

江九未也不想出去,畢竟在這片街道,自己這個年齡的孤身女孩會經歷所有可能經歷的壞事。

她名義上的那個「父親」偶爾也會有點善意,到街區中買幾個快過期的麵包或臨近腐爛的水果帶回來,麵前維持這個女孩的生存。

讓她能夠繼續作為發泄他痛苦的存在。

那時候江九未沒有想過什麼是希望,因為她的光早已熄滅了,隻剩下儲物間裡深沉的黑暗。

有一天那男人沒有回來。江九未習慣了他的花天酒地、夜不歸宿,倒也沒當回事。

可在之後的幾天裡,那男人仿佛人間蒸發般,在這個世界上銷聲匿跡。

肢體上的苦痛逐漸消失,江九未的生活終於不再那麼窒息了,可她開始恐懼。

家裡的食物不夠了。

前兩天江九未還本分的吃著麵包,到後來實在餓得受不了,把那些「父親」給自己留的好食物給吃了。

做完這一切的她,已經做好了被打得瀕死的準備。

可那人似乎永遠不會回來了。

自己要離開這裡嗎?

離開這裡又能去哪呢?

她坐在地板上,看著麵前的門,眼神空洞又迷茫。此時的江九未稚嫩與怯懦並存,卻很清楚一點——

如果自己留在這裡,一定會成為一具餓斃的屍骸。

她笨手笨腳地轉來一個質地堅硬的紙箱,細致疊好,放到窗戶地下,試探著踩了踩。

這裡的小偷也知道這座屋子代表著貧窮,都沒有前來行竊的打算。

時間長了,「父親」就拆了窗戶外防盜作用的鐵柵欄,估計是賣了買酒,繼續著他在賭館的「事業」。

江九未拿了個老舊的布袋,往裡麵裝好剩下的食物,費力地爬到箱子上,勉強夠到窗戶把手。

窗子打開,門外的寒風撲麵而來。

她瑟縮著身形,深吸一口氣,先把食物丟了出去,又輕盈一跳,不算平穩地落到了屋子外的沙石地上,微一踉蹌。

與尋常地區不同的是,這條街區白天很空盪,晚上卻是人滿為患。

此時正值中午,晚上遊逛的閒人此刻大概都沉浸在醉夢中。

江九未覺得這是好事,因為就她現在的身體條件,隨便一個居心叵測的成年人就能把自己擄走,讓自己重新回到地獄。

她轉過頭,望向街角。這裡的房屋都刷著灰色的乾漆,上麵有不少刻畫上去的汙言穢語,似乎要宣泄對現實生活的苦悶。

江九未把著牆壁,不斷前行,不知道去到那裡,隻知道不能停下。

她害怕死亡。

江九未更小的時候見過無數鮮活的生命消逝在自己麵前,他們的眼睛或許曾經閃爍過靈魂的火光,卻在死亡時空洞如井。

她不想變成那樣。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錯過了多少個門牌,她麵前的景象依舊是荒蕪的街道。

她近乎麻木地潛行著,意識中的寒冷感覺越來越模糊,似乎隨時要栽倒到地麵上。

江九未咬了一下舌頭,利用尖銳的刺痛喚回了一部分神智——她看到遠處有火光。

她要過去。

白嫩的腳趾被粗糲布鞋磨破,淩亂的衣裙被寒風撕扯。她心中隻有一個信念:

我不能死,至少不能死在這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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