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三合一(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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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霜閣空無一人,一陣清風吹過來,吊掛在長廊的珠簾互相撞擊,叮當作響,大門門板上,兩人衣袍錯亂交疊。

時染剛才一番動作下來,牽連著氣喘籲籲,眼帶警惕地看沈拂塵。

而他則半俯下來,一手抵住她的肩頭往門板壓,一手握住她的脖頸,桎梏著不得動彈,別提離開冰霜閣半步了。

壓製的力量過於強悍,時染一時間掙脫不開。

更何況,她本就有愧於他,若不到萬不得已之際,不想對他動手。

當然,涉及自己性命和白葉的事,時染絕不會讓步。

她就是怕死,太疼了。

當年跳進斷魂深淵的時候不知道會這麼疼,好像是有無數的刀片一刀一刀地割掉肉,再將魂魄抽出來淩遲處死般地絞碎。

還因為跳進去之前被刺了一劍,裡麵那些惡鬼便逮住那個傷口鑽進去,啃食她的血肉。

時染都能清楚地聽見它們咀嚼的聲音。

這才是最折磨時染的地方。

乾萬隻惡鬼同時進入她的身體吃肉喝血啃骨,這世間鮮少有人能忍受得了那種痛苦,時染當時真的恨不得立馬死去。

可她跳進斷魂深淵後,整個身體都被惡鬼從劍傷那裡進去占據了。

想自己給自己個痛快都做不到,隻能慢慢地受折磨死去,就這樣看著那些惡鬼一點兒一點兒地吃掉身體。

身體快被吃完那一刻,她想的居然是終於可以死了,想來都可笑。

思緒轉回到現在,時染也還是忘不了那種疼痛,望著沈拂塵,日光洋洋灑灑地落到他臉上,卻暖不了半分。

她以前也沒見過他這個樣子,此刻毫無應對方法,興許這便是傳說中的不是在沉默裡爆發,就是在沉默裡變態?怵得慌。

沒想到他看著瘦,卻那麼有勁兒,一拉、一拽、一壓,簡單的幾個動作,差點沒把她半條命兒拿土正。

即使他們周圍流轉的氣息是山雨欲來風滿樓,仿佛下一秒就要打起來一般,但從哪個角度看起來都顯得有些詭異的旖旎。

時槳腦海裡掠過不少念頭,其中最強烈的便是沈拂塵要親自折磨死自己,單是想想,心尖兒和雙腿都發著軟。

就他那見血也不帶有半點兒憐憫的樣子,不得把她往死裡折騰。

造孽的係統,百年前它見她死了就溜之大吉,什麼話都不說一句話,如今,剩下僥幸重生的她收拾爛攤子。

越想越慌,時槳本能地抬手覆上沈拂塵握住自己脖頸的手背,想拿下來,可奇怪的是他分明不用力,卻怎麼也拿不下來。

放棄了。

她舔了舔自己乾燥的唇,放緩語氣道:君離仙尊?再來那麼一遭,時染的魂兒恐怕都得散了,剛撞向門板的那一刻,能感受到那碎屑也被震了出來。

她五髒六腑似也移了個地兒。

他不應,時染也不厭煩地再叫一聲:君離仙尊?沈拂塵的廣袖垂下來,腕骨因指節在束縛著人而青筋微顯,隨風拂過她月匈口、鎖骨,時染有點兒癢,不禁想動一下身子。

隻是稍微動一下又被原封不動地壓了回去,又撞了下門板。

時染這回想宰人的心都有了,氣呼呼地抬頭。

瞧著沈拂塵那張喜怒不形於色的臉,又想起以前自己的所作所為,火一下子熄了。

「你先放開我,我跟你進去。

」她扔掉尊稱,讓步了。

本來後麵還有一句「你接下來想怎麼樣對付我,隻要不殺我都可以」,但時染無論如何也說不出口。

太折磨人的對付,她還是會接受不了,怕是會反射性地反抗,給自己留多一條後路總會是明智的選擇。

大熱天的,貼著一具男子軀體時染渾身不自在。

沈拂塵視線掃過她出了些薄汗的臉,終於鬆開了手,可怕的是他那番動作壓製過去,卻氣息不亂半分。

折騰了那麼一會兒,兩人拉開距離後,時染暗暗地扯了扯自己被壓歪的領口,不動聲色地觀察著他。

青年身上的薄薄白衫褶皺得不成樣子,束月要的玉月要帶也不知何時被拉得稍移了位,沒了平常的衣冠斯文。

他們這模樣若是被人瞧了去,怕是得傳出什麼閒話來。

「你若再跑,我會殺了你。

」他垂著眼,那睫毛的陰影成排落下,襯上那一張如畫似的麵孔,看著溫和無害極了。

時染瘦肩微抖。

頂著這樣一副溫良的模樣說出這種話,普天之下大抵也隻有沈拂塵了,當初自己還不知死活地招惹他。

百年前她怎麼就沒發覺不妥呢,大概是被這副皮囊蒙蔽了雙眼。

沈拂塵唇角竟牽起一道淺淺的扭曲弧度,卻又不似笑,抬步往冰霜閻深處去,曲廊的珠簾、風鈴輕輕地劃過他的肩頭。

她望著沈拂塵漸行漸遠的背影,掌心都出了薄薄細汗,回頭看了一眼冰霜閣的大門,不敢再邁出,痛心疾首地認命跟上去。

冰霜閣與南枝門主的隱星閣不同,隻有沈拂塵一人住。

除卻李憐雪和謝舟偶爾過來請安外,冰霜閣空盪盪的,跟它的名字一般,冷冰冰,沒有溫度的。

聽說沈拂塵以前就是一個人在這裡長大的,小時候父母也不在這裡住,等到他五歲的時候再過來將之重塑骨肉。

時染可受不住這種寂寞。

一個人待這麼大的地方,沒人陪自己說話,她肯定得瘋。

所以一路走過去,她都看不到半個屬於其他人的身影,越往裡走越疹得慌,每逢抬起腳向前走一步都需要極大的勇氣。

沈拂塵似乎也不擔心時染會再生逃走的心思,此番頭也不回地徑直往目的地而去,隻留給她一道素白、不食人間煙火的背影。

時染邊走著邊揉自己的太陽穴,心道,這日子沒法過了。

不能回家也就認命了,她想安安分分地過完這一輩子不行麼。

*半刻鍾後,沈拂塵在一間種滿花草的房屋前停下,暫時沒進去。

時染見此便加快了步伐,拖著沉重的雙腿立於可以稱得上是的房屋前,不明所以地看著他。

沈拂塵推開了「花屋」的門,先行進去了,她緊隨其後。

一進去,鋪天蓋地的花香充斥著時染的鼻腔,她一時間沒習慣過來,猛地打了一個大大的噴嚏。

放眼看去,入目皆是各式各樣的花,懸掛在房梁攀爬著、擺放在木架子、隨意擱置於地上的都有。

沈拂塵行至一盆無義草前,將陶盆輕輕轉動,一扇石門緩緩地向裡敞開,露出裡麵漆黑到極致的地方。

時染惴惴不安,止步不前。

他拿起一盞油燈,半扶著衣擺彎月要探入,她都沒力氣問這裡是什麼地方了,把握著一步的距離跟著。

伶仃的火苗兒照亮石道,往裡走變得寬敞,兩道細長身影交錯投落。

石道時而拂過風,火苗兒明明滅滅,沈拂塵半張臉上的陰影也隨著晃動,令人瞧不清底下的表情。

時染走著走著,跟他並肩而行了,她好奇地打量著石道,垂在身側的手隨著走動微動,不經意地擦過他。

一碰上,時染就縮回手了。

沈拂塵看了她一眼,眼神平靜到猶如萬年死水,無論如何撩撥也不會起波瀾的地步。

在時染看來,他是不喜她碰他。

時染乾脆把雙手別到背後放起來,她記得他在冰霜閣門前說的話,若再跑,便殺,那不跑應該就不會殺。

和氣生財嘛,能不打就不打。

她緊繃的身體慢慢地放鬆下來。

石道盡頭光亮一片,擺放著數不清的燭火,有一塊晶瑩剔透的石頭懸空地浮著,沈拂塵吹滅了油燈,隨手地放到了一邊。

時染左手放到右手手肘底下托著,右手撐著下巴,眼珠子靈動地轉動著,有幾分認真地審視著眼前的石頭。

空氣安靜了幾秒。

沈拂塵割破他的指尖,滴血進去,啟唇道:「把你的手放上去。

」時染還算聽話地把手放到那散發著血色光芒的石頭上,她怎麼會不知道這是真言石,但事到如今,可以不放麼?他問:「你可是魔族白時染?」她不過是遲了一秒沒回答,一陣蝕骨之痛傳遍全身,冷汗瞬間布滿額頭,滴答地落下,脫口而出道:「是!」沈拂塵毫無憐香惜玉之心,望著香汗淋漓的時染,再問:「你是如何復活到仙門弟子時染身上的。

」這次她學機靈了,馬上回答:我不知道。

重生這一件事,時染隻能說是純屬僥幸,如果自己有復活的能力也不會等到死了百年之後再復活。

他望著她被漫天燭火映照著的側臉,仿佛不知疼痛般輕壓過自己割破的指尖,「那你可知魔族之首白葉為何要奪走聖火之果。

」時染還是搖頭:「我不知道。

」她的確不知白葉為什麼要奪走聖火之果,猜也暫時猜不到。

真言石顏色沒變化,證明沒撤謊,沈拂塵走到時染麵前,拿出一塊帕子給她擦過落到下頜的汗,漫不經心地,沒含一絲情愫。

這舉動有些親昵,時柒黛眉輕蹙,略有排斥性地偏開頭。

沈拂塵沒錯過她的表情,拭擦的動作一頓,聲音輕得像一片能隨風而飄的落葉,你可曾後悔當年那樣對我。

」時染一愣。

爾後也理解他為何突然問這個。

她幾乎沒有遲疑地道:後悔,如果老天爺再給我一次機會,我發誓,絕對不會再那樣對你,對不住。

」真言石顏色依舊沒變化,還是沈拂塵滴進去的血色,他輕顫著眼睛抬眸直視她,語氣卻聽起來稍怪,「是麼。

」可憐時染壓根沒聽出來,連忙應道:「是,我說的都是真心話。

」說完,她還怕他不信,用空出來的那一隻手指著真言石,你看,它的顏色沒有變化,我沒有撒謊。

」沈拂塵收回給她擦過汗的帕子,看似隨意地放進了袖中,瞥了一眼真言石,神色不變。

他低聲輕語透出些許古怪,我的心魔因你而生。

這不長不短的一句話掀起時染心底裡的驚濤駭浪。

乾算萬算都沒能算到沈拂塵的心魔居然是因為她而生,不少古籍記載過心魔,觸發心魔產生的原因也很多。

其中有一條,時染記得清清楚楚,被折辱過的人在修習過程中容易心術不正,凝聚世間惡念,產生心魔。

這般算來,她欠他的更多了。

時染心懷少許愧疚,緩緩地放下搭在真言石上的手,誠摯地問:「那有辦法解決麼,我可以幫上什麼忙?」沈拂塵微微掀起眼簾看她,眼神令人琢磨不透。

辦法自然是有的。

——那就是她死。

如此一來,心魔便會散了。

沈拂塵沒說話,拿起那盞油燈便轉身出去,單薄的脊背被攏在衣衫之中,仿佛能見到背上凹凸有致的蝴蝶骨。

時染沒得到他回答也不惱,本以為自己會因過往的事遭到對方報復,而他隻是按規矩辦事地用真言石審問。

是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而且看情況,沈拂塵好像也不打算把自己是魔族白時染一事告訴仙門,應該是想先把心魔解決掉。

時染懊惱地敲了一把自己的腦袋,快步地跟上去,拿過他的油燈,為之照明,討好地道:我來拿就好。

」油燈被少女拿著,燭火靠得她很近,麵上的細小絨毛也清晰可見。

沈拂塵靜靜地看了她幾秒,空了的五指緩緩地合攏,眼簾微斂。

*不到片刻,他們便從石道出到了擺滿花草的房子裡,時染剛才沒仔細看,現下才發現有蝴蝶,五顏六色的都有。

她看著唇角無意識地彎了起來,喜歡地伸手過去碰了碰。

可下一秒,時染的唇角弧度回落了,笑容消失,這些蝴蝶不會動,但確實是真真切切的蝴蝶,指尖上的觸感不會騙人。

沈拂塵見她停下不走了,似略感疑惑地問:怎麼了?時柒訥訥地轉頭看他,像是意識到了什麼,卻又不太確定,「它們怎麼不動?」沈拂塵抬手輕撫過那些形狀圖案都極美的蝴蝶,動作輕柔,瞧著是喜愛這些蝴蝶的,它們表麵看著也像還有生機似的。

他站在那,似入了畫般。

隻聽他淡然道:這些都是多年前陪過我的蝴蝶,我當時自創了一個血陣,能讓它們保持著最美的樣子永遠地下來。

時染想到了現代的蝴蝶標本,雖覺得不太適應,但也盡量沒露出什麼別的表情。

所以時染「唔」了聲便不多問有關於蝴蝶的事了,抬手指了指石道,「明天還要接著問下去麼?沈拂塵微搖頭,「問完了。

」她有些驚訝,語氣偏僵硬:那你為什麼說三天後再給仙門答復?接下來的三天,我也得留在冰霜閣?」沈拂塵沒有說話。

他需要點兒時間考慮一些事。

見沈拂塵沒出聲,時染當作是默認了,不管心底裡有多不情願跟他同住在冰霜閻三天,表情也努力不顯露半分。

沈拂塵默不作聲地看過她不自覺緊抿著的唇瓣,眼神一暗,忽地拿過時染端著的油燈,往「花屋」外麵走去。

他的腿長,雖走得不快,卻很快便拉開了距離。

時染正思索著東西,陡然地被拿走手裡的油燈,整個人還處於懵惰的狀態,扌莫不著頭腦地扌莫了扌莫鼻子。

她小跑了幾步,想跟上去,視線隨意往「花屋」側邊一掃,望見懸掛在一株曼陀羅花上空的精致琉璃瓶。

很小,裝著一滴血。

血?時柒眯了眯眼,鬼使神差地走向那一株曼陀羅花前。

重生前她也殺過不少人,見到血一般也不會大驚小怪,隻是種滿花的房子裡驀地出現一滴用琉璃瓶裝著的血著實新鮮。

「你在乾什麼。

」已經走到了「花屋」門口的沈拂塵轉過身來,油燈晃動著,他五言陷入飄浮不定的燈影之中,卻依然有種朦朧之美。

她伸手半空的手訓訕地收了回去,有些鄙視自己多手多腳的臭毛病,懲罰似地指了一把手心肉,然後馬不停蹄地跑向他。

沈拂塵在原地長身玉立著,油燈照著「花屋」裡麵。

時梁素來不汪意什麼形象,小跑起來也是,顏色鮮艷的紅簪子貓在馬友上,垂仕月匈前的內袋長反隨著跑動往後飛揚。

裙擺過長,她總會用手扶著跑。

輕薄的天青色衣衫貼在手腕上微微下垂,露出半截纖細的手腕,而身後一片繁花似錦。

沈拂塵一時不太想看她,可不知為何還是看了下去。

很快,時柒跑到了他身邊,輕輕地喘著氣,彎著月要,雙手撐膝,呼出來的熱氣掃過沈拂塵拿著油燈的手背。

那處的皮膚泛起了燙,他不露痕跡地側開了手。

時染緩了幾秒緩回了氣兒,這「花屋」未免太寬敞了,在外麵看著不覺得,進來了才發覺不容小覷。

單是個過道就長得不行,最重要的是她太久沒運動過了。

一動就大喘特喘,畢竟重生後,別人修煉,她吃喝睡,別人做師尊頒布的功課,她還是吃喝睡,連腦子都不動一下。

也不能全怪時染,南枝門主從來都不給弟子頒布功課,說有紙上談兵的功夫還不如實地歷練一番來得好。

她覺得他純屬是懶得批改功課。

走到「花屋」門口陽光明媚,不像裡頭暗沉,恢復力氣的時染抬起頭,見沈拂塵拿著的油燈還亮著,便順便湊過去吹滅。

卻不想剛吹滅,油燈就墜地了。

她嚇了一跳,細長的眼睫微微一眨,一滴汗水沿著側臉滑落,表情有點兒一言難盡,他拿一盞油燈都拿不穩麼?時染隻好彎月要撿起幸好沒有摔壞的油燈,還好,沒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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