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又二合一（1 / 2）
第二十八章
一場小雨過後, 村子周圍的洋槐花陸陸續續的開放了。
天放晴, 楚喬喬把晾曬的金銀花和筍乾都翻了個個，又去把菜園裡新長出來的小草給拔了。如今這一片菜地，已經有了欣欣向榮之態。南瓜和冬瓜苗已經開始結藤，楚喬喬移栽到菜地邊的西瓜苗和後來補上的一溜小甜瓜也開始有蔓延之勢。
番茄苗馬上就要給它插架子了，還有小辣椒，黃瓜以及豆角，小小的菜地能夠供應楚喬喬一家人夏季的蔬菜。
起來剛吃過早餐, 秀麗嬸子就在門口叫楚喬喬去打洋槐花。
洋槐花正是吃的時候, 花還沒綻放完全, 一簇簇的掛在枝頭, 與綠色的小圓葉子交錯呼應。
村子裡種的樹大多也都是有能吃的部位，也可能是早些年餓壞了。比如說洋槐樹的花和葉, 榆錢兒的葉子和樹皮, 香椿的葉子以及後山的毛竹，都是能下鍋裡做一頓非常美味的佳餚。
楚喬喬以前有幸吃過老師傅做的洋槐花, 用最農家的手法做的, 直接將洋槐拌上白麵，放在鍋裡蒸。熟了之後直接調上香油，那個滋味真是又香又鮮美。
楚喬喬雖然覺得這洋槐花比不上老師傅做的其他美味佳餚，不過看老師傅臉上感慨又仿佛陷入回憶的表情, 她也沒有說什麼。洋槐花對於老師傅來講應該是一段故事，一種不可言說的情懷。
如今洋槐花不用在市場上買了，直接到樹上去打, 楚喬喬當然不會放過了。
昨天晚上已經秀麗嬸子約好，今天一起去打洋槐。
天氣漸熱，楚喬喬就給平安穿了一條淡灰色小牛仔，配上一件藍色小衛衣，再戴上在街上買的五元一頂的卡通帽子。
這一個多月，平安長了不少，在孟家拿回來的衣服，褲腿都已經有點短了。
打洋槐花的時候，不是真正意義上的打。秀麗嬸子早就準備好了工具，一根長長的竹竿前麵綁上鐮刀，人站著在地上看著，哪一截枝乾的花開得好，就拉著竹竿勾住哪一截枝乾，一個用力，洋槐花連枝帶葉的就被削下來了。
平安高興地一直拍手，楚喬喬把拉下來的細碎洋槐枝乾弄到平安身邊，他就坐在小草地上。這些小的洋槐花枝乾沒有刺，就算有也不紮手，剛好平安消磨時間。
楚喬喬把小籃子放到平安身邊，「呢，平安，你就像媽媽這樣，手一縷就把一簇花拉下來了。這些花是能吃的，平安幫媽媽把這些花放在籃子裡，回去媽媽給平安做好吃的行嗎？」
平安點點頭，「好的，媽媽。平安會平安會！」平安迫不及待的想要表現自己。
楚喬喬扌莫了扌莫他的頭，就繼續跟秀麗嬸子一起拉洋槐花了。
「喬喬啊？」秀麗嬸兒一邊找合適的位置，一邊跟楚喬喬聊天，「你不是說要開家小餐館嗎？怎麼還沒有動靜啊？」
「我把碗啊筷啊這些前期的準備工作都準備好了，就等三大爺把我們家的招牌給刻好了。」楚喬喬對著秀麗嬸子露出一個笑，她前些天去了江市，買了好些東西。
開飯館的碗碟是有講究的，除此之外還有些消毒櫃冰櫃等器材需要她買。楚喬喬那天早起就自己一個人去了江市，若不是超市送貨上門，她還帶不回來那麼多東西。
「我看那卡車往你家拉東西了，你別花錢每個正行」秀麗嬸子說著說著突然不知道想到什麼了，扭頭對楚喬喬說道，「喬喬啊，有些話憋在我心裡兩天了，我是怎麼想都不舒服。你別怪嬸子問你私事兒，嬸子是真把你當成是燕子一樣看待了。」
楚喬喬愣了一下，她把手裡的竹竿放下，認真的說道，「嬸子，什麼事情你說，別憋在心裡。」
「喬喬，前天大華給我打電話了。他說咱們村的那個節目上什麼熱搜了，還有人看你漂亮想知道你的信息呢。」
楚喬喬點點頭，這些她從餘九歌口中都知道了。隻不過楚喬喬沒有當一回事，家裡沒網，她也不愛看手機，更不想成為網友口頭的談資。要說真的討厭上節目也不是，楚喬喬就是不適應鏡頭，她當服務員當習慣了，更喜歡做那些路邊鼓掌的人。平時楚喬喬也注意躲避著隔壁劇組，不過住那麼近總會偶然性碰到，碰到了總不能不打招呼吧？
怎麼聽秀麗嬸子說的事情是與節目有關啊？
楚喬喬就聽秀麗嬸兒繼續說道，「大華說網上的網友，把你身上穿的衣服價格都寫出來了。喬喬，你不是沒有錢嗎？怎麼穿那麼貴的衣服？」
楚喬喬聞言愣了愣，她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服，很簡單很普通的樣式，都是牛仔褲和t恤。說實話，她自己都不知這些衣服價值幾何，當時大包小包的帶過來，也隻是害怕浪費的小市民心態作祟，沒想到這些衣服竟然惹出這樣的事情。
楚喬喬嘆息一聲，想了想知道有些事情再瞞下去也不是個辦法，她找了塊乾淨的草地坐了下來，「嬸子，你坐。有些話我就給你講明白了。」
秀麗嬸也坐了下來，她肚子裡藏不住事，有話說話，也是真的想和楚喬喬處好關係，才問了這樣的問題。
楚喬喬把她和楚大山還有昏迷不醒送到孟家結婚的事情都跟秀麗嬸子說了，這一團事情弄在一起，真是理不清還更亂。
「什麼！你是說楚大山那個王八蛋把你賣了！」秀麗嬸子直接火冒三丈。
楚喬喬看了前方平安認真摘洋槐花的樣子，知道他聽不到兩人談話，復又低著頭用手擺弄著草葉，一邊點了點頭。
「楚大山那一家都是小人，以前他爹就是個五六不分的。六幾年那時候，他爹就打死了人，那時候不讓私自做飯，和平他爹餓壞了夜裡開火想烤個紅薯，就被楚大山那一家的王八蛋給活活打死了！」秀麗嬸子低聲說道，話裡都是厭惡的味道，「後來他們一家在楚家灣待不下去了，不是搬走了嗎？這都十幾年了，楚大山他爺爺的墓都荒了，也沒人回來上過墳。也不知道那些人心裡虧不虧！」
楚喬喬還是第一次聽這樣的事情，不過想想記憶裡那一家子的模樣，會做出這樣的事情也不足為奇。
「所以，平安不是你的孩子？」秀麗嬸子探著頭低聲問道。
楚喬喬沉默的點點頭。
「你怎麼這麼傻啊！閨女！楚老師王老師還在的話，還不心疼死啊！不管你是不是他們的親生女兒，隻要楚老師他們還活著，楚大山那一家就不敢這樣糟踐你！」秀麗嬸子拍了拍楚喬喬的肩，「你怎麼不去離婚啊，傻妞啊！以後那個孟澤就這樣了，你還能賠上自己的一輩子啊？」
楚喬喬鼻子有點酸，「嬸子，我怎麼沒想過離婚。在孟家的時候，就算我想離，可是能離得掉嗎？你是不知道那些人是什麼樣子的，她們笑著笑著，背地裡就能給你一刀。還有楚大山那一家，他們就算在怎麼歹毒，依舊在海市站穩了腳跟。我沒錢沒勢，也沒話語權，能請誰幫忙？」
早在她家破產父親慘死的時候，楚喬喬就認清了這個社會。不說其他人，就算是餘九歌和萬嚴濤他們兩個，也都是看在孟澤的份上插手孟家的家事，幫楚喬喬脫離孟家。看他們的態度，說不定平安在他們眼裡也不怎麼重要。
楚喬喬不是認命，她隻是被生活磨煉的鈍化了，知道怎麼樣才能保護好自己，怎麼樣能夠讓自己開心舒懷。像隻蝸牛一樣，沒有傷人利器，隻能給自己披上厚厚的殼。
沒有能力撼動的事情，再想也是無用，楚喬喬就想著現在待在楚家灣，好好照顧平安兩三年，如果孟澤醒來是再好不過。孟澤醒不過來，她手裡也有些餘錢，能夠安穩的度過下半輩子。
「你就沒想過找個知心的過下半輩子？」楚喬喬還沒怎樣，秀麗嬸子卻氣的不行。他們家雖然算不上富有，也沒見識過人家富豪一件衣服幾十萬的風光，可是秀麗嬸兒至從嫁到楚家，從來沒有受過氣。如今聽到楚喬喬這些話，恨不得把楚喬喬的腦殼剝開看看裡麵裝的是什麼，怎麼那麼不爭氣！
「沒有。」楚喬喬搖搖頭，她從來沒有設想過生活裡會有另一半的存在。
上輩子看到的一句詩很符合楚喬喬的心態，那是一位朦朧派代表詩人寫的，原文是這樣，「你不願意種花，你說，我不願看見它一點點凋落。是的，為了避免結束，你避免了一切開始。」【3】
詩的原意是什麼楚喬喬不知，她隻覺得這句詩寫的真好。就像愛情對於她一樣，像花，真美，楚喬喬羨慕別人成雙入對長相廝守，她也相信愛情，隻是不相信愛情會發生在自己身上罷了。
一個人也挺好的，把心留給自己，那麼誰都沒有了肆意傷害它的權利。
可是楚喬喬的觀念卻得不到秀麗嬸子的認同，「你這個孩子，我一直以為你又懂事又勤快，你怎麼變成這樣啊！」
秀麗嬸子的這句「你怎麼變成這樣」和楚媛媛的意思完全不同，話裡滿滿的包含的都是憐惜和疼愛，以及對她的現狀無可奈何的悲哀。
是啊，悲哀。都不是什麼小孩子了，就算再生氣又能如何呢？
楚喬喬笑了出來，「嬸子，哪有你說的那麼可憐。你不用為我心疼，你看我現在多好，有錢有孩子，想吃啥吃啥，沒有任何經濟上的壓力，也不用工作，很自在很開心啊。」
秀麗嬸子隻是嘆息的說了一聲，「冤孽啊！以後楚大山那一家子再找你，你就告訴我，看我不罵死那個長了賴頭的黑心家夥，天殺的王八蛋，他得不到什麼好報應！」
楚喬喬笑著一口答應，心裡也知道，楚家得到自己想要的了，短期內應該不會再找來。如果再來再來楚喬喬就會讓他們知道兔子急了是怎麼咬人的。
拉著平安跟秀麗嬸子告別後，楚喬喬就回了家。
她輕舒一口氣，關上了門。
四月份的陽光溫暖和煦，楚喬喬仰起頭看天，上麵飄著一朵朵素淡的雲，像是被風吹散了一樣。她把手伸在頭頂，陽光從手指縫裡穿過，還有風，有歌聲。
平安看著媽媽這個動作，也歪著頭看天。
可是天上什麼都沒有，就是那雲彩像是鎮子上買的二月天，白白軟軟甜甜的。
「摘了那麼多洋槐花啊？」劉阿姨結果楚喬喬和平安手裡的籃子，翻了翻說道。
「是啊，剛好夠今天中午吃的。」楚喬喬笑著說道，「今天中午咱們就用洋槐花做個小油炒洋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