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4-威尼斯(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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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莉莎認為自家小首領對宗教有著極為濃厚的興致,或者說被深深吸引著。這並不難發現,從西西裡到寶格波諾,再從寶格波諾到威尼斯城都是有跡可循的。

彭哥列總部城堡的東方一隅,延續了羅馬建築風格的羅曼式半圓形壁龕和毗鄰的尖拱塔頂是家族最為神秘而崇光的「聖地」。總喜歡待在中央花園的小首領抬眼間,便能看到那處仿造了梵蒂岡西斯廷禮拜堂的「聖地」至高點,華貴莊重又雄渾肅穆。

莉莎曾私下同傑羅姆揣測過,或許比起馨香錦簇的花園,小首領更在意的是聖地,隻因他的目光曾太多次在無意間凝向東方,落在高聳如尖肋的塔頂。

而加百羅涅家族那座留建於東哥特時代的小禮拜堂,更是小首領偏愛長久待著,貪圖涼爽與安寧之地。甚至於,他會在同合不來的晴之arcobaleno大打出手時,有意的維存這古舊歷史遺跡的完好。年幼的彭哥列未來十代首領候補絕對不是體貼,善意泛濫之徒。

至於威尼斯城的金色聖馬可大教堂,則是整個威尼斯準備八月節的忙碌熱鬧中,沢田綱吉常去之處。即使穿梭遊逛在聖馬可大教堂的遊客絡繹不絕,身形無序,腳步遝雜,言辭紛亂也毫不影響他待在這裡的心情。是以,莉莎有充分的證據以確保自己想法的正確精準。

於是在這之後的一段普通而寧靜的時光中,莉莎有些好奇地,試探向沢田綱吉求證。

「小首領……您對天主、基督教義有興趣嗎?」

聖經是黑手黨的思想源。作為自小被彭哥列收容而理所當然加入了家族,為家族效力賣命的『根正苗紅』的黑手黨人士,莉莎自然而然也是受過洗禮的正統基督教徒,一如家族的前輩長輩和其他家族的黑手黨們。

坐在禮拜堂首排最左,靠走廊的位置上的沢田綱吉神情冷漠如冰,並沒有理會莉莎的問題。他目光如煌卻不急中凝神,恍惚落在最前方經過兩道巨大弧形拱門的雕像群之上。

莉莎已經習慣了他如此冷淡的反應,沒有回應才是她家小首領的作派。因此,莉莎頓了一下,自行擴展了這個話題,口味極有耐心,措辭也極為小心的繼續道。

「雖然現在沒有以前那麼嚴苛了,但家族、整個裡世界還是教徒居多。」莉莎一絲不苟地幫沢田綱吉分析信教的益處,她小聲說,「如果受了教義,小首領以後出席每周禮拜和教會例行活動也能多結識一些教眾,也更容易獲取家族和社區的支持率呢。」

「馬西米利亞諾大人,費迪裡奧大人(九代的門生),朱利奧大人,路易吉大人,阿萊西奧大人,安裡科大人(七月暗殺的主謀)……甚至xanxus大人都會出席禮拜呢。」

莉莎向沢田綱吉如數透露出其他有資格繼承彭哥列家族的血脈者的事情。

「小首領您才是九代首領和家族認可的未來十代首領,也隻有九代首領才配得上為您洗禮,作您的教父!這樣一來,您在家族……」

被九代首領選中以照顧和輔佐年幼彭哥列未來十代首領候補的莉莎雖然是九代雲守visconti的得力屬下,可也是真心實意的希望,最終是沢田綱吉冠冕稱王的。這不僅僅是彭哥列九代首領和九代雲守的意誌,也是莉莎對沢田綱吉的認可。

「莉莎。」

但顯然,沢田綱吉並不需要莉莎如此處心積慮的謀劃。眼神空盪盪在教堂主位的沢田綱吉不再發呆愣神,他收回了目光,稚嫩的童音又輕又細,製止了莉莎接下來的發言。

「你帶著其他人先回去吧。」

「什麼?」莉莎一呆。

「這怎麼可以!我們必須保護您!」

冷酷的沢田綱吉不近人情的堅持令她(們)離開。

「我能夠保護好自己。」

「可是——!」

莉莎在肅靜神聖的教徒祈禱告罪場所忍不住揚高了聲調。

沢田綱吉的冰冷目光,筆直地從她臉上掃過,那雙金褐色的眸捏住了她的喉嚨,使她無法流利的訴說自己的反對。莉莎退卻了,心髒如鼓點怦怦。她的靈魂也驚顫了一瞬,頸後寒毛豎起,因為她讀懂了沢田綱吉這道目光中平靜地質問。

是保護,還是監視。

早被策反成了雙麵間諜的莉莎很久前就失去了如實回答這問題的權利。

年幼的彭哥列未來十代首領候補遣退了莉莎。終於,他不必在這裡聽聞有關黑手黨,彭哥列家族的相關事宜了。他許久的許久的許久之前,就已經被這些無關緊要的事情叨擾厭煩了。

孤身在被眾多遊客觀覽的教堂之中,沢田綱吉靜坐著。他的頭顱低垂,雙手手指交叉放在膝頭。彩繪著聖經圖景的玻璃窗,斑駁幽邃的日光從中透過,如虹的光線在靡靡晦明中成束成線。遊人的喧鬧已被他屏蔽在自我的世界外,沢田綱吉知道自己在回憶,在思念一個人。

一個隻鮮活存在他記憶裡,給他留下了一段甜蜜而溫暖記憶,卻被他最終推拒在了自己世界外的人。威尼斯是他距離這個人最近的城市,聖馬可禮拜堂是他們相遇又離別之地。

他們曾在嘆息橋下親口勿,起誓相愛。

*

沢田綱吉最初萌生:『如果我孑然一身,誰都不愛我,我永遠也不愛任何人,那該多好?那就不會有這一切了!』這扭曲想法時,他剛剛殺了人。這絕非他第一次沾染人命——無論陌生人也好,曾經相熟的彭哥列或其同盟家族成員也罷,亦或者別的合作夥伴與朋友。

他逃不過被殺的宿命。可要改變被扭曲了世界,沢田綱吉仍然堅持苟延殘喘著,即便傷痕累累,不惜流血。加百羅涅家族聯手雲之arcobaleno(史卡魯)及其效忠的卡魯卡沙家族在威納托省設下了天羅地網。

早在他從西西裡島向北出逃時,彭哥列十代家族與其同盟家族便決定了威尼斯將會是他埋骨之地。所有人都很清楚,倘若沢田綱吉的生命沒有終止於水城,那麼他將逃竄到更廣闊的世界地圖的偏僻一隅,後續追殺也隻能是負利的費時費力了。

所以那時的沢田綱吉必須活著離開威尼斯。

這是沢田綱吉的命運和世界被復寫的第二十七次,他已經有些崩潰了。二十六次的失敗,二十六次的死亡,已經令他的靈魂都灰頭土臉,頹廢絕望入骨了。

比讀書時,同一道題錯了二十六次更為沮喪;也比一款遊戲攻略失敗二十六次更為崩潰,沢田綱吉在名為「人生」的,不知何為止境的循環往復中被迫重蹈覆轍著悲劇。這種痛苦生生折斷了他挺直的脊骨,敲碎了他的驕傲與榮耀,使得他隻得狼狽的疲於奔命。

第二十七次重生的沢田綱吉絕望卻並不認命。

他的韌性是出人意料的。

隻是不斷愚弄他的人生還是毫不留情地,在他沒來得及作出反應前,收走了他靈魂的善良和心髒的柔軟。絕對不會向夥伴兵戈相向的沢田綱吉從未想到,未來會有一天,他能夠冷眼旁觀曾並肩戰鬥的夥伴們的血像瀑布一樣地流。在他們被蠱惑而無法清醒的那一刻,就意味著他必須冷硬起心髒,攥緊拳頭了。

沢田綱吉咬著牙,告訴自己:憑良心行事,可以不惜流血。

這是沒有辦法的辦法,他心中為自己辯解。大家都在殺人,現在殺人,過去也殺人,世界已經扭曲了,如果連他這個唯一有著連續記憶,知曉真相的人一直都太過輕慢、無作為的死去,世界或許再無恢復正常的時候了。所以即使他沒有了夥伴,遭受了背叛和追殺,他也要堅持下去。待到光明回歸他的人生之際,他願意為自己所造下的孽與罪付出代價,哪怕被判入業火煉獄。

可還是太痛苦了。

允許自己進行反擊的沢田綱吉已經經歷了不止二十七次的,與目睹庫洛姆被殺害同等的痛苦、仇恨和懊悔了。他甚至分辨不清,究竟是自己的不作為害死了庫洛姆更痛苦;還是為了掙紮活下去,向與庫洛姆一樣的(同盟)家族成員揮拳,甚至奪走他們的性命更痛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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