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2 第一百二十二章(2 / 2)
「我覺得他說的很有道理。」鳳驚蟄淡淡道:「那群東戎人又不像西疆人一樣可以收服,留著做甚?大軍一撤,萬一他們又死灰復燃,我們豈不是白費力氣?」
事情已經發生了,姚玉容隻能咬著牙,顫著聲音問道:「……坑,坑了多少?」
「不多。幾萬人。反正剛好把他們殺的那些俘虜,連本帶利的血債血償了。」鳳驚蟄咧嘴一笑道:「你寫的佛門教義裡,不是也說過麼?須有菩薩心腸,亦要有金剛怒目。恩威並施,才是長久之道。」
姚玉容卻冷冷的回答道:「那麼,也不知道是誰出去之前,對我說,我是你的傀儡,聽從你的一切命令。在外麵野了幾個月,現在已經會對我說要恩威並施了?」
鳳驚蟄:「……」
他轉移話題道:「總之現在很多人認為白起是潞河河神。反正你要的也是這個效果……想想朝廷給他個什麼敕封為好?」
姚玉容也不打算深究,這個問題若是抓住不放,容易顯得咄咄逼人。鳳驚蟄自己可以說,他願意成為一個傀儡,但她若是真的把他當做不該有自己思想的傀儡,那就是另一件事情了。
她撇了撇嘴,順著鳳驚蟄的話題道:「他在潞河出現還不是因為北上你隻經過這麼一條河……乾脆叫潞河顯聖二郎真君好了。」
……不過,聽起來怎麼就是沒有原版的灌江口二郎顯聖真君霸氣呢?
因為潞河的名字顯得太柔和了嗎?
姚玉容便又想了想,歪了歪頭,商量道:「你覺得征東顯聖武安真君怎麼樣?」
鳳驚蟄卻有些遲疑的好奇道:「他真的是河神麼?」
「……不是。他是殺神。」
河神聽起來,感覺逼格有點太低了……
而如同勒石燕然一樣,在敕封下來之後,會有驛站將謝安所書的「征東顯聖武安真君」八個字送往東戎,然後刻在石頭上,立於邊界之處,向天下宣告這一戰的神秘——不過現在,那裡大概已經改名為潞州了。
雖然它跟潞河差了很遠,但沒辦法,誰讓征東顯聖武安真君是從潞河之上出來的?
此事在民間引起了極大的轟動——甚至一些世家,都頗受震動。
一時間,佛教門徒大增。
不管怎麼樣……希望武安君這麼被歸入佛門神祗不要介意吧……
不過,最近最讓姚玉容驚訝的是,當她第二次見到裴瑛的時候,這位圓臉美人,居然剪短了頭發。
那是她例行出宮散心的時候,在路邊竟然偶遇了剛從一旁的首飾店裡出來的潭州郡主。
雖然現在也有不少信仰佛門的女性信徒,但真的剪短了頭發的,她還隻見到了這一個。
瞧見她驚訝的神色,裴瑛似乎很是開心。
她抿嘴一笑,斂衽行了一禮。
「原來是安公子。」
姚玉容不禁道:「你的頭發……」
裴瑛之前打聽到了謝安似乎很是崇信佛教,才鼓起勇氣,剪去了長發。雖然她努力讓自己不要在意旁人異樣的目光,但如今在姚玉容驚訝的目光下,卻猛地忐忑了起來。
好在很快,她便聽見了「謝安」說:「很好看。」
裴瑛頓時喜出望外的瞪大了眼睛,忍不住又有些磕磕巴巴道:「真,真的?」
「是啊。」姚玉容有些羨慕的看著她。
她其實也很想剪發,但是……考慮到她現在男扮女裝,剪成短發更容易凸顯輪廓的柔美,實在很是危險,隻好繼續留著長發。
而因為跟潭州郡主實在不熟,尬聊了一會兒後,姚玉容便告辭離開了。
芳菲跟在她的身後,忽然小聲道:「安公子,我覺得那個女孩子,看你的眼神怪怪的……」
姚玉容好奇道:「哪種怪?」
「就像我看著春分一樣怪!」
姚玉容忍不住失笑道:「有這麼形容自己眼神的嗎?」
芳菲便嘟著嘴,不高興道:「是春分說的——他說我看著他的眼神很奇怪,讓他有點毛骨悚然。我的眼神真的有那麼奇怪嗎??」
姚玉容笑道:「那你用看著春分的眼神看著我看看?」
兩人便在路邊停了下來,芳菲努力將眼前的少女想象成九春分,十分困難的終於漸漸看出了重影——
「……芳菲……」
「怎麼?」
「這是癡呆的眼神誒……」
芳菲頓時嗔怒的拍了姚玉容一巴掌,氣道:「哪有那麼誇張!!」
她們自小一起長大,笑鬧起來自然有些無所顧忌。但之前與她告別了的潭州郡主,卻並沒有如她所想的一般離去。
她悄悄地跟在姚玉容的身後,看見他與自己身邊的侍女如此親密,就算知道這種貼身侍女一定關係親近,還是忍不住的覺得有些酸澀。
原本,她以為謝安性格就是如此的溫和守禮,可現在一看,才發覺「他」隻是對她客氣而已。
「郡主,要麼……要麼我們稟告王爺吧?」見她如此,她身後的侍女小聲的出主意道:「王爺日夜憂思自己無法取得陛下信任,若是你嫁給安公子,王爺還擔心什麼呢?他一定會同意的!」
聞言,裴瑛卻咬著嘴唇道:「這種事情,向來都是男方開口,哪有女方前去求婚的!再說了……」
她悵然的望著「謝安」與芳菲漸漸走遠的背影,無奈道:「如今,誰也不知道陛下存著什麼心思……他之前令安公子監國,怕不是有心要將安公子立為儲君……若是安公子成了太子,除非他開口要我,否則,我爹說不得要被陛下當做起了攀附之心……」
……
姚玉容卻不知道身後的貴女如此愁腸百結,她最近很喜歡處理政務的期間休息一下,出宮透透氣。
她喜歡從皇宮側門出來,沿著街市,一直走到城門外的郊區。
那裡會有城外的農家開墾的農田,上麵的種植物如今已經長得鬱鬱蔥蔥,遠處層山起伏,一大片的天空沒有城內多處高樓的阻攔,顯得無比廣闊。
而再走上一段路,就能看見一棵高大的銀杏樹,每一次,姚玉容都以這棵樹為終點,站在那遠遠眺望一會兒官道,看看那些神色或平靜,或微笑,或慌張,或苦澀的人們來來去去。待上一會兒,再轉身返回。
這些人間百態,即便隻是沉默不語的看著,都讓她覺得很有意義。
況且,姚玉容一直都很喜歡銀杏樹,因為她一直都覺得銀杏樹的葉子,形狀特殊又很有趣。
巧合的是,她曾經喜歡的男孩子,家門口就有一棵古老的銀杏樹。
這讓她在城門外,官道旁發現這棵銀杏樹的時候,分外驚喜。
而這一次,她在樹下沒站多久,便突然瞧見前麵的官道上緩緩駛來一輛粗糙的牛車,那趕車之人,看起來竟然有些熟悉。
芳菲輕咦了一聲,姚玉容才眯起眼睛,發現那正是封鳴。
——他們從南秦過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