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1 林海24(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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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恩侯,你確定了?可不要弄錯了。」 保齡侯史鼐與賈母還是更親近一點兒。

賈政向史家兄弟點點頭,繼續問賈母,「母親要確定一下嗎?」

賈母恨聲說道:「老大,當初就不該留你活命。要不是你是先太子伴讀,娶了張家那喪門星,你父親怎麼會死?」

「母親,送我去做太子伴讀的時候,我九歲,是您和父親決定的吧?!每天要三更睡五更起,遭罪的是我吧?那些年您在京城裡的風光呢,您忘記了?先帝指婚張氏與我,您高興得去給祖宗燒香,您也忘記了?瑚兒聰明伶俐,您對瑚兒的喜愛,難道是假的?難道父親不是因瑚兒溺死,才傷心病倒的?難道父親不是因為張氏得知其父自戕後嘔血死去,覺得愧對太傅、難見同僚絕命的?」

賈母聽了賈赦的連番追問,再也控製不住地哭了起來。

「表哥,你們看怎麼辦?」

「這個……」兄弟真的為難,姑母已經七十歲了,這個年紀休回史家,史家以後也沒臉出門了。「隻要別休。恩侯,這也是你的母親。」

「我在老國公晚年靜養的梨香院,整理出一間佛堂,今日就送母親過去。母親餘生就在梨香院茹素,給父親念經、祈福。你們看可好?」

對如何安置賈母,賈赦是用心琢磨了幾日,不能送去家廟,隻能在家裡找個僻靜、條件也差不多的院子,挑來挑去的,他就選中了梨香院。

那梨香院,賈府東北角一個十餘間房舍構成的一個玲瓏院落,小小巧巧的,前廳後舍俱全,還另有一門通街。西南有一角門,通一夾道,出夾道便是榮禧堂的東邊了。賈赦把通街的門砌死,又加固了院牆,把前廳的正房改成了佛堂。

這樣一說,在場的賈政和史家兄弟,以前都去過梨香院,也不敢說賈赦挑的地方不好。

「老大,你這忤逆子。」賈母大喊,如果不能在娘家侄子在的時候,扭轉了賈赦的決定,怕自己的餘生,就要被關在梨香院的佛堂渡過了。

「母親,你累得父親喪命,這樣,您還覺得委屈不成?」

「姑母,表弟也是您親兒子,不會虧待您。您以後為姑父祈福,也是該著的。」

賈母見忠靖侯史鼎這樣說,就把目光轉向保齡侯史鼐,當初她可是鼎力助他得了侯爵的。

「姑母,您放心,年節的我們會來看您的,必不會讓人委屈了您。」

賈母見二個娘家侄子都這麼說,哀嚎一聲,「爹爹,大哥啊。」萎頓到坐榻了。

史家兩妯娌趕緊上前,捶月匈、叩背、掐人中,賈母裝不下去,隻能悠悠醒轉。

賈赦又轉向王子騰繼續說:「王大人,溺斃瑚兒的主謀就是令妹。」

王子騰現在對自己妹妹都做出什麼沒規矩的事兒,不敢指望有下限了,他想不到自己妹妹怎麼會這麼蠢——賣祭田,放印子錢;怎麼會這麼毒——又是謀害人家長子嫡孫的主謀。

「王氏,你可要見見人證?」

王夫人不語。堂上諸人知道賈赦說的事兒,是沒錯了。

「王大人,令妹如此,你看怎麼辦?殺人償命,瑚兒是我榮國府的嫡長孫。這事兒還累得我父親過世。」

「隻要不休王氏,隨榮國府處置吧!」 王子騰在心裡謀算一番,有了主意。「恩侯,存周,是給我妹妹一杯鴆酒,還是讓存周以後慢慢地枕邊教妻,你們兄弟商量著辦。」

王子騰話說的漂亮,他心裡篤定,隻要他不倒,量賈赦兄弟倆,就是想給妹妹一杯鴆酒,賈母也不會讓的。

對王子騰來說,隻要不把王氏休回王家,哪怕是一杯□□了結她,賈家的賈璉還娶了王家的女兒王熙鳳呢。這姻親就不會斷了!即使賈赦到兵部當差了,一個小小的員外郎,距離自己這經營節度使太遠了,賈代善的舊部還得認自己。

「二哥。」王夫人叫的淒楚哀傷,雙眼含淚,這十來年她以哥哥為依靠,連賈政、賈母看在王子騰的份上,都得退讓三分,卻沒想到王子騰就這樣,就這樣拋棄了自己。

「二弟,你媳婦王氏,賣祭田,放印子錢,又謀害賈家的長子嫡孫,把賈家庫房裡的古董,交給你陪嫁的寄賣,人證、物證都在。二弟,你說你們二房夫妻有臉和我五、五分家產嗎?」

賈政愧疚地低下頭,低聲說道:「隨大哥怎麼分吧。就是淨身出戶,做兄弟的也不敢有怨言。」然後從牙縫裡擠出二個字給王夫人,「毒婦。」

「恩侯,二房有錯,當然不能按照京城通常的比例分,二、八吧。祭田的事兒落在我身上,我盡快還給你,最遲臘月前給回你。」王子騰隻想把大妹妹惹出來的事盡快壓下去,不能出了這榮慶堂,他丟不起那個臉。

至於賣去薛家的祭田,他一封信就能解決的。

「存周,二哥真對不起你了。恩侯,這大過節,我們就回去了。」

王子騰對賈赦、賈政交代了幾句,又與史家兄弟打了招呼,帶著妻子,毫不猶豫地離開這丟臉的地方。

史家兄弟一看事情已經完了,就和賈赦、賈政告辭,也帶著妻子回去過節了。

王夫人臉色灰白,跟著她來榮慶堂的婆子、丫鬟,被招呼進來攙著她,跟在幾人後麵,如幽靈一般,被攙扶回她住的院子。

賈赦招呼幾個婆子過來,挾了賈母抬上青油小車,徑直去梨香院。

賈珍哪裡見過這些,靠近賈赦,悄聲問:「赦大叔叔,這分家的事兒?」

賈政難得有主張一次,「這就分吧。大哥,我是再不好住在榮府了,母親雖說是給父親祈福,請大哥也善待母親。」

邢夫人在整個過程中如看戲一般,人都散了,她還呆呆地坐在榮慶堂。王善保家待別人都走出來,才敢進榮慶堂來,見隻餘邢夫人一人了。叫了幾聲太太,不見邢夫人回答,輕輕推了她一把,才把邢夫人驚醒。

「奶娘,你知道嗎?大房二房分家了?老爺把老太太送去梨香院的佛堂了?以後我就是這府裡最大的了。」

「太太,先回東院吧。真分家了,太太還要搬去榮禧堂住呢。」

邢夫人喜滋滋地帶了王善保家的等隨從婆子回東院。

最吃驚的莫過於李紈和王熙鳳,在賈赦眼裡,她倆沒資格去榮慶堂旁聽。王熙鳳把過節安排好的晚上一起團聚吃飯、到花園子裡遊玩賞燈等事情,都放在一邊,聽尤氏給她繪聲繪色地描述榮慶堂裡才發生的、她不敢相信的事。

「鳳丫頭,你沒在場,聽得我這心啊……你姑媽,二太太把金陵的祭田賣的,還讓賴大家的溺死了璉兒的大哥,這事兒是老太太默許的。我的天啊!老太太以後去梨香院的佛堂,給國公爺念經祈福。還有二太太放印子錢也被大老爺知道了,大老爺捏著這些個要分家,連你叔叔都說八、二分,隻要不休二太太就好。還有史家都說不休老太太就好,同意老太太去佛堂了。」

鳳姐膛目結舌,目瞪口呆。她隻知道這幾天,賴大滿府找他媳婦,後來聽說是被大老爺賈赦拘在東院了。她還悄悄和平兒編排公公,狠狠地啐了幾口呢。「既往是喜歡哪些小妖精們,現在混得連賴大媳婦那半老婆子都能下嘴了。」

原來是賴大家的溺死了大伯哥,怪不得這幾天東院圍的蒼蠅都難進出,感情大老爺是在護著賴大家的這人證,等今天發作呢。

鳳姐想到此,就推推尤氏,「你給我細細說說,唉,你怎麼不叫上我?」

「哪裡能容我叫人?這一大早的,大老爺派人過去,讓大爺帶我立即去榮慶堂,誰知道大老爺會整這麼一出?」尤氏把她看到的和鳳姐細細說了一次。「你說,今晚這節還過不過了?老太太立即就給送去梨香院佛堂了。」

「還過個屁。你說你咋想的呢,大老爺和老爺如今還能有心情過節?老太太都給他們兄弟當殺父仇人,關去梨香院佛堂了,各房自己吃飯吧。」

尤氏掐鳳姐一把,「瞧你說的粗俗的。」心裡卻認同鳳姐說的有道理。

「珍大嫂子,你還是趕緊回去給惜春收拾院子吧。老太太念經祈福了,這府裡可沒人替你照看小姑子了。」

尤氏一聽,對啊,惜春可不是得接回去了。遂和鳳姐告別,回去收拾院子了。

賈赦與賈政分家,族老對既成事實,看賈赦那幅狠樣也不敢置啄。當時的風氣是父親去世後,兄弟們就可以分家,母親一般跟著長子過活。對賈家兄弟,在父親去世後仍能和睦同住二十年,現在分家,也說不出什麼來。賈珍在族譜上將二人分家之事注明,劃開二人後,問及家產分配,可需要族老監視。

賈赦淡淡一笑,「不用。我們親兄弟,自己能分好。」

賈珍有點擔心地看賈政,賈政哪裡還有臉盯著家產,他恨不能找地縫鑽進去。

「珍兒,老太太去梨香院佛堂,你給惜春收拾了院子接回去吧。邢氏不是能教導孩子的人。」

賈珍聽了點頭,「赦叔,侄兒這一兩日就能收拾妥當了,然後就去接。」

賈珍對這個比自己兒子還小十歲不止的妹妹,真沒什麼感情,也就是每年年節等見見。平時也是尤氏過去送點東西,看看而已。要是賈赦不說,他還真想不起來,賈母去梨香院佛堂了,他這個妹妹是沒人給他照看了的。現在隻能收拾了院子,把人接回來,反正家裡不缺伺候的丫鬟、婆子,就讓尤氏教養妹妹好了。

賈珍回了寧國府,見尤氏屋裡張羅的正歡,裡出外進的婆子、丫鬟,忍不住心頭發煩。

「你這忙什麼呢?」

「給四妹妹收拾院子,我看那綴錦閣不錯。大爺以為呢?要是行,趕緊這一半天收拾出來了,也好接妹妹回來。」

賈珍點頭,綴錦閣在花園子附近,給惜春住蠻合適的。心裡贊許尤氏的做法,就緩和了臉色,「嗯,不錯,以後妹妹就靠你教養了。帶好妹妹,大爺我不會虧待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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